多心思,才终于来到了皇宫之中。
“若伊。”霜兰儿愕然,她猛然一手摸向自己的脸庞,她并没有易容,虽然她曾想过有朝一日终要告诉秋若伊真相,可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突兀地让若伊知道。也不知……
身旁内监恭敬回道:“皇后娘娘,这位姑娘自称是秋若伊,头先是御卫统领玄夜大人带来。接着玄夜大人去安排换班了。奴才同这位姑娘说,让她稍后片刻,哪知她蛮不讲理,非要往里闯。”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秋若伊眼神迷离,唇中只反复念着这四个字。须臾,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明明与皇上大婚的是纳吉雅郡主,除非……”
她呆了好一会,像是一道光凭空闪过,脑海里轰一声炸开,几乎不能置信。
猛然醒悟,秋若伊的面色顿时哀戚如暗夜,唯有雪亮的恨意如透过乌云的月光,照彻她皎洁的面庞。她颤着声:“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是易容的,你是……”
霜兰儿见秋若伊情绪不好,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守在门口的内监尽数退下。她上前拉起秋若伊的袖摆,面露喜色道:“若伊,你果真还活着,真好。那夜宰相府中莫名大火,我还以为你遭遇不幸,还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来,去我的天凌宫坐坐,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呢。究竟那晚发生了什么,这么长时间你又去了哪里?”
秋若伊望着她关切的脸庞,只觉自己胃中翻江倒海,直要吐出来。她极力想要镇定下来,发颤的双手零乱地理着衣襟上的米珠流苏,忽地手上一用劲,细碎的米珠粒子哗啦散落于地。
原来!纳吉雅就是霜兰儿,霜兰儿就是纳吉雅。只怕龙腾也知道。那她算什么?她像是个跳梁小丑?她毫不掩饰自己对龙腾的爱意,她以为霜兰儿已死,她想乘虚而入跟在他身旁,她处心积虑曲意逢迎,她渴望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她明知道他心中有着相知相许的霜兰儿,可是她以为霜兰儿死了……她那样努力去帮助纳吉雅,她尽全力去帮,甚至不惜手染鲜血,连连杀了两人。她甚至还很傻地将君泽带走,她期待自己能顶替霜兰儿的位置。可是,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亲眼瞧见这样的事实,看到了纳吉雅竟是霜兰儿的事实。
试问,她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他们两人做嫁衣么?那她的努
力真是可笑之极!那她带走君泽还有什么意义?!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待,顷刻间,都成为了泡影。
而霜兰儿,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自己清楚记得,风满楼中,自己将她逼至角落,问了她一句,“今日,我要你一句话。你对贤王,有没有情?”那时,她回答了自己,“没有。”
骗子,她从来就是骗自己。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早在洪州的时候,她也问过霜兰儿同样的问题,可是霜兰儿一直在骗她,两年多前就是。她怎能原谅?!
殿内烛火融融,明媚自门中耀出,可秋若伊终如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丝毫。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想要笑出来,何其艰难。可再难她还是努力去做了。
她勉力绽放一朵笑容,“兰儿,没想到你还活着。太好了!”下一刻,她突然扑入霜兰儿怀中,痛哭起来,“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兰儿——”
霜兰儿从未见过秋若伊如此失态地放声大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与惊喜随着泪水喷薄而出,如此真切。她微有歉意,道:“对不起,一直瞒着你。那时的情况,我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顿一顿,她尴尬,“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是秋家的……”
秋若伊似哭够了,抬起头时已没有了泪意,打断她的话,“都过去了,风雨都过去了。我们总算熬过来了。如今他总算当了皇帝。”
霜兰儿缓缓吸一口气,偏过首,沮丧道:“可惜,君泽还没有下落。”
秋若伊正待要说话,适逢龙腾走近门边,他将殿门打开,见是秋若伊立在门口,愣了愣。
秋若伊毕恭毕敬唤了声,“皇上。”
龙腾并无太多表情,只淡淡问道:“之前的事,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上哪去了?”
秋若伊望了他许久,终将痴恋的目光自他身上抽离,只盯着地面上冰冷的门槛,“那夜,秋端茗受了惊吓,我本躺在棺木中。后来隐隐听得是秋可吟来了。她们两个一直在说话,起先说的很小声,我听不清,后来她们似是争吵起来。我就听到了‘砰’一声响,接着就没了动静。我又在棺木中待了一会儿,闻到焦味才觉得不对,不想出来时瞧见秋端茗后脑着地,已没了气息,灵堂中帐幔则是着了火。我想万一有人来救火,我就难脱身了,所以才将
秋端茗拖入棺木中,自己离开了宰相府。我怕连累你们,那段日子我去了洪州,躲在寻常人家中,等待消息。偏远地方的消息总要滞后些。我得知皇上你登基后,匆忙赶回,路上耽误了些时日。到了上阳城中,哪知叔叔庭澜也不在家,宰相府成了一座空宅,我无处可去,纳吉雅不在驿馆中,我又进不了皇宫。要不是今晨在街上遇见玄夜,只怕我此时还……”说着,她嘤嘤抽泣起来。
霜兰儿柔声劝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早些四处寻你,也不至于此。”顿一顿,她叹道,“看来,是秋可吟杀了秋端茗和竹青。也许,君泽也被她带走了。我该怎么办呢?她必定恨透了我——“语罢,她将双手抚在心口,仿佛要凭此极力安定自己的心。怎么办?她的君泽该怎么办?龙霄霆已兵反,与皇位无缘,那君泽对秋可吟也无用。会不会,秋可吟将怒气发泄在君泽身上?
秋若伊止住哭声,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她佯作惊讶,“咦,君泽不在瑞王府中么?”
霜兰儿点点头,“那夜,也许秋可吟离开宰相府后,就将君泽带走了。我问过王府中所有的人,都道是来人直接去了君泽的房间,将他带走,且君泽也未喊出声。可见带走他的定是他所熟悉的人。”
“那该怎么办?”秋若伊抬眸觑了一眼龙腾。
龙腾唇角凝住一抹沉重,只道:“我会想办法,不用你们操心。天晚了,早些休息。”顿一顿,他瞧一眼霜兰儿,“给她安排下,暂住两日。”
秋若伊悄悄低头,咬一咬唇,眸中精光一闪,心中计策已成。她突然跪下道:“皇上,您一诺千金,可曾记得昔日应允我的话?”
龙腾挑眉,不置可否。
秋若伊拜一拜,“皇上已然如愿登上帝位,希望能给我个机会,在皇上身边服侍。”咬一咬牙,她字字如刀割在心尖上,“皇上已有兰儿,至于我,宫女就行!”
霜兰儿一愣,她知秋若伊对龙腾死心塌地。可是……
龙腾居上冷冷打量着秋若伊,今夜秋若伊知晓霜兰儿的身份,她的表现未免太平静了。他很想知道,这个不简单的女人,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有短暂的沉默,寂静的皇宫中,只能听见秋若伊叩首时,云鬓间珠玉迭撞的声音。
月色凄冷,他只道出一字,“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