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寂静的夜,窗外高大的树摇曳着叶子,发出的沙沙声音盖过了夜里所有的细碎杂音。
本是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夜晚,然而在下一秒,这般静谧骤然被撕碎。
碎片像玻璃渣一般刺痛着他。
二楼深处那个陈旧的卧室,顺着木质的门缝,黑色的血像长了手脚一般攀爬出来,弥漫在地板缝隙里,腥臭味扼住了他的喉咙。
随后,死亡般的尖叫声倏地爆发出来。
计戍寻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他持着粗重的呼吸,快速喘了几口气。
他偏头,窗外的树还在随风摇曳。
计戍寻撑着太阳穴的胀痛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打开台灯,暖黄色一小团的光照亮了他所处的世界。
他已经多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计戍寻不记得,甚至连怎么定义好的睡眠都快忘了。
计戍寻举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虽然口中无味,但他多少能猜到舌苔上应该都是宿醉后的沉苦。
心跳正在随着他的刻意调整逐渐平息。
每当梦魇之后,他为了再度入睡,都会想些别的事,好的事。
比如期满退役,身心健康地开启后半圆满人生的战友们,比如生意上那些谈成的单子,纷纷向他站队的计兴董事们。
比如。
计戍寻眼眸微亮。
鬼使神差般的。
应樱那张表情丰富的小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愤怒的,固执的,委屈的,可怜央求的,冁笑的。
在计家这种迂腐又麻木的地方,她格外得鲜活特别。
计戍寻回想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模样。
她站在甜品店橱窗外,拎着一个大篮筐,身上的衣服破破旧旧的,盯着店里的蛋糕模型哭到绝望。
之后就是在计家,像条小死鱼一样表情木楞,被人欺负连还手都不敢,畏畏缩缩。
时隔了七。八年再见着她,看着她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让他不禁觉着,那时候买了一块布蕾托店员送出去,包括到后面次次维护她。
这些当时外人看来有点多管闲事的举措,是有意义的。
计戍寻向后靠,阖眼沉吟,突出的喉结仰着微微滚动。
暂且把那小丫头,算好的事儿吧。
……
应樱这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脑子太混乱,躺着一直思来想去,根本没心思投入睡眠。
她蜷缩在床上,盯着撒着月光的窗边,窗外的木槿花闭合着,叶子和枝头承接着月光。
青竹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不是那种虚伪能维持表面的人,既然知道了,未来在和青竹夫人接触的时候她肯定难以再笑面相迎。
已知对方待自己,待母亲并非真心,那么她们在这青竹所占有的别墅里,亦或者说在计家,又多了一道不该久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