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朱夜大发慈悲收留岳莲楼:“你还好么?”
岳莲楼坐在她身后,脑袋搭在朱夜肩膀上,忽然短叹一声:“我还是回北都吧。”
朱夜笑了:“你不是刚出来么?要翻越那城墙不容易吧?”
岳莲楼:“有人要专程来找我。”
朱夜:“是么?谁?”她有些惊奇。岳莲楼在回心院和驰望原呆了这么久,还从没听过有人来探望他。
岳莲楼又叹了一声:“算了。”
矮山与矮山之间有狭小的兽道,时值暖春,偶尔会看到虎熊之类猛兽的脚印。贺兰砜提醒众人小心,岳莲楼握着自己的剑:“吃熊掌么?我给你们打。”
他今日似是很兴奋,又似是很不安,一路上话多得令朱夜都觉得心烦。朱夜一旦开口责备,岳莲楼便立刻缩在她背后,双手松松地环抱朱夜的腰,陷入沉默。
贺兰砜言简意赅:“病了。”
一行人紧走慢走,日落时抵达了一座小营寨。春季牧场转移,人们纷纷迁徙往南,营寨里只留了几个老人。老人收留了几位不速之客,问他们要去哪儿。岳莲楼一通胡说八道:“我们去怒山部落做生意。”
此处仍是青鹿部落地界,老人们大都知道五部内乱中怒山遭创严重,也不便再多问。帐子里弥漫着靳岄和贺兰砜都很熟悉的味道,贺兰砜指着地炉笑:“这才是牛粪。”
最后一场雪已经停了,夜晚风很大,苍天无云,星子碎银般闪动。靳岄在温暖的帐中打了个呵欠,他想起了在烨台的生活。贺兰砜家的帐子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大小,但东西更多更杂,卓卓和阮不奇在一旁玩游戏,他负责煮油茶、煮肉,贺兰砜盘腿坐在矮桌前,对着宣纸和浓墨,抓耳挠腮,艰难地学写汉文。
贺兰砜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听说羊羔子都生出来了。”两人在地炉边上分吃烤栗,小声说话,“你没见过小羊吧?”
靳岄被他这种小心翼翼中带着骄傲的语气逗笑了:“见过。我小时候就住在封狐城。封狐的人俗风物跟驰望原很像,牧羊牧马牧牛的都有。”
贺兰砜:“风驼呢?”
“风驼和鹿都没有。”靳岄想了想,“我还没骑过风驼,你懂骑吗?”
贺兰砜笑了:“回烨台后,我教你。”
朱夜在一旁弹琴,岳莲楼看她闭目轻声歌唱,心里头始终怀着不安定,披起外袍走出帐子,骑着马在营寨周围跑了几圈。
回到营寨时,靳岄已经在帐子外头等着他。
岳莲楼停下马。靳岄裹着狐裘,模样清俊,认真看他:“岳大侠,你不高兴么?”
“没有。”岳莲楼把马儿系好,和靳岄慢慢走远,离帐子有一段距离后才说,“明夜堂有人要来找我。”
靳岄:“嗯。”
岳莲楼问他:“……你说我该不该回去呢?”
靳岄:“该。”
岳莲楼眼中掠过一星热烈的喜色:“你也觉得该?”
靳岄点头:“这一路我已经听你说了四遍这句话。”他想了想又说:“来找你的一定是相当重要之人。”
但岳莲楼良久才蹦出一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