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岄立刻道:“不行!”
贺兰砜:“那要怎样?”
靳岄说不出自己要怎样,总之是不行。贺兰砜往他脸上弹了两手指清水,哈哈大笑。
贺兰金英咬着一根肉干,面色阴沉地站在不远处。俩人用大瑀话聊天,周围人听得半懂不懂,他却全都听明白了。阿瓦送走了阿拜和那一家人,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偷听。
“这么老的阿拜,估计过不了今年冬天。”他说,“他闻到我身上有神子的气味。”
贺兰金英心烦得很,但不能不应付,低头恭敬道:“云洲王自然是天降到北戎的神子,要为北戎开万顷疆土。”
云洲王笑了一阵,低声道:“贺兰砜回一趟烨台,带回了一把新弓。我若没看错,那是高辛族的弓?传说中飞箭刺月,流金如星的擒月弓?”
贺兰金英:“是么?我倒认不出来。”
阿瓦:“朱夜死了,可她点火当夜那把弓却怎么都找不到。”
贺兰金英:“我若是朱夜,我便把弓藏起来,放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云洲王盯着他片刻,笑着拍拍他肩膀,转身走了。
两日后,队伍再次启程。他们终于离开青鹿部落境内,靳岄仍被云洲王的随从们严密地看守着,有时候是贺兰砜,有时候是浑答儿。
浑答儿这次也是随行的人,他职位如今比贺兰砜还要高一点,那喜欢对贺兰砜呼呼喝喝的脾气偶尔会复苏,惹得贺兰砜一脸的不悦。
靳岄还知道,浑答儿这次带上了都则。
都则仍是他的伴当,他去哪儿,都则就得跟着去哪儿。两人爆发过争执,都则不乐意帮浑答儿端水洗脸,浑答儿扬起马鞭抽了他几鞭子:“别跟娘儿们一样别扭!你想当兵,我不是带你来了么!这是去碧山城,你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耀,你还跟我甩脸色!”
他连抽几鞭子,最后一记没收好力气,马鞭在都则脸上狠狠一抽。
连靳岄都吓了一跳,忙戳戳贺兰砜胳膊:“你不去劝架吗?”
贺兰砜平静扫了一眼:“他以前也是这样抽我的。”
靳岄:“……”
贺兰砜咧嘴一笑:“都则也用马鞭打过我。”
他说完继续低头,用粗糙的砂纸细细地继续打磨自己送给靳岄的那枚玉制鹿头。鹿头被他磨得愈发光滑漂亮。
都则捂着脸,低头走了。这一鞭子很凶,靳岄连续好几天都看到他半张脸红肿着,话也说不利索。他身边的蛮军士兵有同情的,也有取笑的,靳岄问云洲王要了一些伤药给都则,都则很感激地道了谢。
就这样一路兼程,一个月后,车队终于抵达烨台营寨。
在距离烨台营寨只有一天路程的驿站休息时,贺兰砜因为太兴奋而根本无法入睡,主动请缨担任夜间值守任务。靳岄也睡不着,晚上等贺兰砜巡视结束了,两人爬到马车顶上闲聊看星星。
“现在这个时候,烨台里许多人都随牧场迁移了,得等到冬天才回来。”贺兰砜连说了好几个名字,都是当时照顾卓卓和靳岄的北戎阿妈,“不过阿苦剌爷爷是不会走的,他一直守在营寨里。”
靳岄想起了一件事,问他:“阿苦剌爷爷好像懂功夫。他的内功路子跟岳莲楼他们差不多。”
话音刚落,车后传来一声“咦”。
岳莲楼一身黑衣,灵巧地翻身爬上来,坐在靳岄和贺兰砜中间,左右张手各一揽,扭头问:“你说阿苦剌?”
靳岄闻到他身上酒气:“你在驿站里偷酒?”
岳莲楼:“什么偷不偷的,我是那种人吗?想喝就光明正大去喝,反正也逮不住我。”
贺兰砜这时也想起,阿苦剌曾经用手掌覆盖在自己头上,烘化了他头发里的冰凌。岳莲楼摸着下巴,连连点头:“这听起来确实很像化春六变。”
他趁靳岄和贺兰砜不备,飞快地又在两人脸上各亲一口,窃笑着翻下了马车。贺兰砜再度气得脸白,疯狂用衣袖擦脸。
一如贺兰砜所料,车队抵达烨台营寨时,迎接他们的果然是骑在马上的一位老人。他面庞发红,满头白发,一脸风霜之色,正是不苟言笑的阿苦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