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不到扳手?”
明明语气清淡平静,孟黎却从中听出几许嘲讽。
孟黎低头看看他手里形状如叉子的扳手,迎面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缓慢摇了下头:“你生来就认识?”
陈硕瞥了眼人,拿着扳手走向修了一半的面包车,在孟黎的注视下,陈硕扯了扯沾了机油的裤腿,重新侧躺进车底。
进去前,陈硕手撑在车底边缘,抬起下巴对着孟黎懒懒开口:“嗯,我生来就认识。”
这句话是回敬孟黎之前的问话。
孟黎站在原地,垂眸望着躺在车底不停捣鼓的陈硕,罕见地噤了声。
修车厂陷入短暂的寂静,一阵风从修车厂边缘的天窗钻进来,在这片凌乱中发出呜呜的声响。
门外,院子里仅剩的两颗李子树在狂风中如不倒翁般左右摇晃。
孟黎站在风口,风打在深墨色裙摆,掀起一角飘逸。
面包车底时不时传出响动,陈硕仰躺在地,沾满机油的手握着扳手用力拧着螺丝钉。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不断跌宕起伏,小麦色的肌肤仿佛秋日硕果累累的麦田,浑身充斥着性感、饱满。
孟黎盯着陈硕汗水嗒嗒的手臂看了会,默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修到尾声,院子里传来一道急匆匆的粗嗓子:“硕哥,快帮我换下轮胎。不知道哪个狗日的在路上放钉子把我轮胎给戳破了。老子逮到人,非踹死那龟儿子。”
“硕哥?硕哥在不在?陈硕?人呢?求哪了?”
院子里,男人将爆胎的摩托车推到厂房门口,边往里钻边探出脑袋查找陈硕的踪迹。
孟黎听到有人呼唤陈硕的名字,脸上的平静逐渐转为震惊、不敢置信。
陈硕?
钻车底下修车的人是陈硕?
多年前的一个名字如今在一个小县城再次重合,即便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孟黎依旧有种穿越的错觉。
横跨了八九个春夏秋冬,她以为早已尘封在记忆的名字,如今以一个诡异而巧合的方式出现了。
有那么一瞬,孟黎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她的皮肤被薄汗附着,浑身黏黏腻腻,仿佛在油里滚了圈。
孟黎发呆的功夫,面包车底传出陈硕清淡的嗓音:“等会。我手里还有点活。”
男人听到陈硕的回答也不再着急,他走上前蹲在面包车前,低头跟车底的陈硕搭话:“这修的王小正的破车?”
“他上个月不是说换了买新的,咋又来修了?”
“对了,硕哥,你院子那辆面包车卖不卖?卖的话我买了。”
陈硕换上零件,擦了擦手上的机油,一口拒绝:“不卖。”
男人没当回事,挠了挠后脑勺,继续八卦:“门口停那辆jeep越野车谁的?挺带劲啊。我在网上看百八十万呢!”
“把老子卖了都买不起,打一辈子工买个轮子都够不上,啧,还是有钱好啊。”
说话的功夫,陈硕已经从车底钻了出来,他浑身被汗水打湿,黑色背心紧贴在身上,肌肉线条横七竖八,胸肌饱满却不夸张。
湿漉漉的寸发贴在头皮,性感十足。
几滴汗水从额头滑过高挺的鼻梁,顺着下颚线慢慢滚进胸膛,没入那条神秘的弧线。
刚修完车,那双修长的手指间沾满了黑漆漆的机油,连带着下巴都沾了拇指大的机油。明明脏兮兮的,他却男人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