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吗?上头要调新知州过来了。”小酒馆儿里,一个胖衙役刚塞了口下酒菜,撞了撞身边那个瘦的,小声八卦道。
瘦衙役哼笑一声,“你这都早八百年的消息了,我啊,不仅知道要来新官儿,还知道那新官是谁。”
“是谁是谁?”
“萧大人。”
“……是我想的那个萧大人吗?”
“这姓萧的大人倒也不少,可论起当知州当出了名声的,除了那位还有谁?”
胖衙役闻言愁眉苦脸,“真是他啊,惨了惨了,听说这位可是实打实的难糊弄,谁到他手下都得脱层皮。”
“这萧大人自从升了官儿,都当了多少年的知州了,一个州三年,这都转了几个州了?论资历怕是丞相都当得,怎么京里还不给人召回去?”
瘦衙役闷了一口酒,“你说为什么?还有哪个像他那样,一板一眼油盐不进的,还邪乎得很?”
民间都传这萧大人是在当年槐县那场大旱后的暴雨中,被雨神附了体,打通了奇经八脉。
所以从那以后,走到哪儿,哪儿就下雨。到哪个州上任,哪个州三年内必风调雨顺。甚至六年前,他要去西边翰州上任,提前考察时无意入了趟荒漠,结果你猜怎么着?
几十年没下雨的荒漠都下雨了!
从那以后,他这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这不,邕州这两年收成不太好,上头立马就把他调了过来。
百姓若是知道了,估计得夹道欢迎,就是苦了他们这些个跑腿的。
两衙役唉声叹气。
却没想到皇城外官道的一辆马车上,他们正在议论的萧大人,此刻也是头大如斗。
“郡主啊,您就行行好,放过臣这把老骨头吧,臣真的不能带您出城啊!”
萧景腾万万没想到回京述个职,还能被这位“京中一霸”给盯上。天知道他只是在城门口和老友道个别,结果回头一掀马车帘,里头突然冒出个金尊玉贵的大活人,差点没给他吓出心脏病来。
赵如雪眨巴着那双和她娘亲如出一辙的小鹿眼,笑嘻嘻道:“萧大人一点都不老啊,前两天本郡主还和父王打赌,赌您还能再任职几个州呢!”
“话说萧大人您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啊?正好我要去邕州找舅舅,可以亲身体验一下了!”
萧景腾闻言,倒是微愣了一下,“郡主说的舅舅,可是顾神医?”
“对啊!萧大人认识?”赵如雪问完,又自顾自恍然大悟道,“瞧我,差点忘了,父王说过,当年槐县之行,母妃和舅舅可是一起去的。”
说到这,她又猛地一拍大腿,举止之间不似皇家女子温婉贤淑,反倒一派江湖儿女的豪气。
“萧大人!那如此说来,你不是也见过我舅母了?快!快给我说说!我舅母是什么样子的?”
她从来不敢去问舅舅。
父王母妃每次谈起那个神秘的舅母,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舅母?”萧景腾讶异道,“顾神医已有妻室了?”可几年前他们才偶然见过一面,顾神医并不像是有成家的打算。
“哎呀,不是啦!我问的是去的人里,除了我母妃的另一个女子,你还记不记得?”
萧景腾怔住,忽然沉默了起来。
如何能不记得?
他如今身上的功名,有大半要源于那位女子。
十数年过去了,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起那场大雨里,劈在那位雷公公身上的雷,和降落在他身上的一小束紫光。
当时所有人都被那雷吸引,无人注意他,连他自己都以为那光只是幻觉。
可是身体一瞬间有电流窜过的感觉未免太过真实。
其实他不经意间看见了。
看见那名女子在祭台上做了什么。
所以送人离开槐县时,他到底没忍住私下问了一句:“敢问姑娘,天雷紫电何以下凡?”
他至今仍分不清她看他的那一眼是警示还是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