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迟对所谓继承权并不感兴趣。
应该说,他一点也不想和这家人扯上关系。
这几天他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跟着他、调查他,但并无恶意,他大约猜到是什么人后,就不予理会。没想到这个女人会亲自来找他,还要和他合作。
但不得不说,她选的时机正好,又一出手就抓住了他的软肋。
楚迟没有犹豫太久。
“好,我和你合作。”
女人又恢复了一开始妩媚的姿态,嘴角绽出个魅惑的笑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楚迟不为所动,直视着她:“希望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你可真是,比郑兆达那小鬼有趣多了。”女人轻笑一声,大红丹蔻衬得她纤指素白,从包包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推到楚迟面前。
“放心,你爷爷的事我会马上吩咐下去。”
“有事联系我。”
目送女人窈窕的背影远去,楚迟才低下头看了眼。
名片首行印着三个醒目的行楷字:
江南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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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凤的确说话算话,很快就联系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将楚爷爷转移到一家高端的私立医院进行治疗。
可能是因为玄葳看着干净又乖巧,经过楚迟的请求和再三保证,她被允许跟着楚迟出入这里。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楚迟苦笑着摸了摸狗狗的头。
若是往日里阿财这般粘他,他高兴都来不及,如今却是没有多余的心力分给它了。
他本以为没有好的医疗条件、负担不起医药费是最绝望的事,现在才发现更令人绝望的是,该有的条件都有了,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可爷爷的身体还是以惊心的速度衰弱下去。
老人咳嗽越来越剧烈,呼吸、说话越来越费劲,因为进食困难只能输营养液。
原本矍铄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眼窝深陷,头发灰白,整个人干枯消瘦得不成样子,常常陷入昏迷,连醒着的时候也神志不清。
楚迟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如同经受着一场旷日持久的凌迟。可他甚至还要祈祷这场凌迟久一些,再久一些,祈祷那万分之一的奇迹会发生。
玄葳目睹着少年日渐憔悴,每个夜晚被噩梦惊醒后呆坐到天亮,每个白天在老人面前打起精神强颜欢笑。
直到有一天,老人一脸恍惚地问他:
“孩子,你是谁家的啊?”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楚迟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股强烈而深沉的悲凉,像被压制到极致后乍然喷发的洪流,在刹那的不敢置信后,从疲倦不堪的眼角眉梢一点点蔓延,直到席卷整张脸。
少年的嘴唇在颤抖,尽管只有一瞬间。
他想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可是那股洪流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他试着张了张苍白的唇瓣,眼里却猝不及防呛出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