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张字条,那是安室透离开前特地留下的。
「美纪小姐,记得吃完早饭后再服用退烧药。」
她安静地注视了会用保鲜膜轻轻覆盖的三明治,却动作迟缓地只拿起右手边的一板药。
无视了他准备好的温水,眼神冷淡的女人沉默着直接咽下了苦涩的胶囊。
太碍眼了。
他出现在她眼前的频率,已经多到让她足够心烦意乱的地步。
包括昨晚从这个身体拥有的手机里得知的某项重要任务也是。
连接着游戏界面的屏幕近乎讽刺地向她直接宣告了他就是她最后,也是务必攻略下的目标人物。
但是,此刻陷入烦闷的美纪完全没有兴致去思考这件事。
头部的眩晕,冷热交接的作呕感,还有从无所欲望的内心深处传来的麻木无一不加剧了她想要逃离的想法。
或许已经不是游戏了,她讨厌这种接近真实的炙热爱恋。
因为——她是绝对不可能爱上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数据npc的。进入这场游戏,无论是一开始的胡作非为,还是后来随意敷衍的按部就班,实际上她的兴趣已经所剩不多了。
如果不是最后一次的意外操作,或许现在的她已经扔掉了游戏光盘躺在了卧室的床上。如果那样选择的话,她或许也不用体验高热带来的负面情绪了。
要继续像个可怜虫一样听话的待在他提供庇护的场所吗?
这个问题从她心底不可思议地升起的一瞬,美纪便勾起了嘴边讽刺的弧度。
开什么玩笑!我是那种会顺从男人心意的无聊存在吗?
头疼烦闷又如何?只要找到暂时能克制痛苦的美妙疗方就可以了。
——lucky薄荷味。
在虚弱无力的四肢进一步加重她的烦躁时,美纪想起了现实里选择过的一款爆珠烟。
这种利用短暂的尼古丁诱惑来消解疼痛的方法,绝对不可取。
只是,在无人监管的游戏世界,摆脱了教条限制的她——难得的想要重新体验一次。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的叛逆行为产生了。
她故意没有带上安室透留下的钥匙,更没有在他的住处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
随手拾起沙发上男人留下的西装外套,对学校制服嫌弃至极的美纪毫不犹豫地换上了它。
而半阖的百叶窗外,昏暗朦胧的天空正在下着小雨。她却拒绝了可以避雨的所有工具。
任由冰冷的雨水扑打在潮热的脸上,美纪拢了拢有些宽大的衣物,皱着眉朝巷道拐口的一家杂货店走去。
在昨晚的匆忙逃亡中,她在安室透的怀里意外瞥及了这处隐蔽的场所。
而现在,毫无愧疚地掏出男人口袋里几张纸币的她想要买到一盒烟。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仿佛在旋转的狭窄台阶,披散着凌乱长发的她却在即将抵达目的地的那霎撞入了一双冰冷的绿眸眼底。
戴着针织帽的高大男人主动让过了一侧身子,但他的隐秘视线已经无法从她的身上转移。
目送着她冷着脸缓缓推开老旧的纱窗门,他放在口袋里的左手微微颤抖了下。属于狙击手的某种熟稔感似乎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复苏了,他感到了陌生的痛苦与渴求。
这个面孔稚嫩的女孩,究竟是谁?
疑问没有解开,他的脚步却情不自禁地跟上了她渐渐远离的背影。越来越逼仄的空间,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与女孩同时伸向了一盒黑色包装的卷烟。
他压下嘴边的轻笑,稍微使劲地抽动了下烟盒,她没有放手。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在她不满地侧头朝他看来时,男人卷翘的睫毛却奇怪地低垂下来。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她的味道或许盖过了尼古丁的刺鼻。如果再去看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他或许会忍不住泄露自己的身份。
“喂!这是我先看上的,给我放手!”
他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眸轻轻划过她泛着潮红的脸,某种无法看清的欲壑隐藏在了暗淡的光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