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掌柜口不能言,比划了好一会儿,便觉得全身无力,精气神都好像散去了一般两只手垂着放在身前,低着头端坐着不再尝试说话。
医者父母心,郎中瞧着顾大掌柜这般模样,便端了碗汤药,示意不要再说什么了,先喝了药再说吧。
顾大掌柜抬眼瞧着郎中把碗端过去,倒是没有拒绝,抬手端起药碗便把药喝了下去。
“我行医多年,也曾见过中了此毒的人,这种毒叫做无忧一梦,但是却不曾见过中了无忧一梦还活了下来的人,更不知道会让人口不能言。”郎中坐在床前,便与季凛言说。
“他还能好起来么?”
“不知道,也许能也许不能,我这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况,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郎中也是没有法子了。
县丞大人只是立在一旁,时而搓搓手,并不发出什么声音。季凛垂着头,有些失落,忽然顾大掌柜拉了他的袖子一下。
喝过药之后顾大掌柜好像精神有些恢复一样,抬手做出拿笔的样子。季凛忽然意识到,对啊,这顾家大掌柜可是读过书会写字的,既然口不能言,但是提笔可以写出一二呀。
县丞大人不等季凛说什么,便主动上前说道,“对,我这就去准备纸笔,顾掌柜还能写!”
牢房里面什么都短缺,但这个时候也不能从外面送进什么纸币,只能拿审讯处的纸笔暂时凑活着。
顾大掌柜拿了纸笔之后,匆匆忙忙便要起身,提笔写下头一句便是,“搭救我儿。”
季凛知道顾大掌柜有四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在为顾家做事。
三儿子读书好,也愿意读书,所以还在上学,再过几年便打算科考,全家人都希望能谋个功名,那这平头老百姓也算是有了出头的机会。
小儿子是顾掌柜的外室所生,今年刚满七岁,还是孩童。
因为也算是顾大掌柜的老来子,所以虽然外室没有接到家里去给名分,但养在外面倒也不缺吃穿的,小儿子也是虎头虎脑可爱的很。
只是却不知道顾大掌柜想搭救的到底是谁?
按照这几个儿子的情况,大儿子二儿子涉及顾家内幕的事情恐怕更有可能吧。然而出人意料的顾大掌柜却要季凛帮着速速去查问三儿子的下落。
顾大掌柜这才解释,原来他虽然在顾家打理生意多年,但是为人奴仆便是为人奴仆,不管多少年主子都是主子。
大儿子与二儿子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只有老三或许还能有机会鱼跃龙门,从此改变顾大掌柜整个家族的命运。
原本顾家老爷引着一位京城来的客人来到堵坊吩咐他帮忙置换银钱的时候,他是迟疑的,因为这些来路不明的银钱在堵坊里面走一圈,变成了张木上面清清白白的银子。
这种交易背后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他知道一旦东窗事发,堵坊的大掌柜就是出来背黑锅的那个人,这种拿命去换的银子的事情,他还
没有这样大的胆量。
纵使是服侍多年的主子要求,顾大掌柜也一样犹豫了。
只是那人却说,“大掌柜,挺说你家三哥儿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将来准备考科举的是么?”
“考不考的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一个愿望,犬子只是读了几年书,有这样的念头,科举也不是人人能考的。”
“怎么不是人人能考的,我瞧着你们家的三哥儿就是能考的,过几年先去省城中个举人,再去京城中个进士。往后啊,大掌柜家也便就不用在顾家下面谋生了,三哥儿也会有个更体面的活法儿。”
这人当着顾家老爷的面,直接这样讲话,让大掌柜脸上有些尴尬,于是赶忙打圆场。
“能在顾家伺候这么些年,也是我的福气,犬子的事情还是得靠他自己去谋划。”
“你这做父亲的就不打算出点力气?”
顾大掌柜听着这话有些懵,抬头瞧瞧这人,又瞧瞧顾家老爷,只见顾老爷端起桌上的茶杯砸了一口,轻飘飘的说了句。
“这位爷是京城来的,在京城也有些关系,若是掌柜帮我们顾家与这位爷做成了这笔买卖,三哥儿往后的前程,还怕没有么?”
顾老爷一说话,这大掌柜心里却是真的起了意,只觉得若是真的能帮孩子谋个好前程,那自然是最好的。
“放心吧掌柜,这些银钱也不过就是在着堵坊里面走一圈,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好堵坊的帐就够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别人来处理。银子少不了你的,还能给三哥儿挣个好前程,何乐而不为呢。”
那位京城来的客人一席话,彻底说动了顾大掌柜,于是从此顾家赌场便真的成了那些银钱洗白的关键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