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第一个星期过得很快。星期四晚上是数学自习,年级安排了一场考试。
两个小时一过,自习下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拍了拍讲桌:“第一排起来往后收卷,笔都放下来,还在写什么?”
阮奕把笔帽盖上,站起来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了杯水。
一个星期,掰着指头算也就那么几节课,根本教不了什么东西,这场考试主要是为了帮那些人坐在教室里,心却还没回来的学生收收性,考的全是初中的内容。
阮奕之前把初中的数学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空白处还有当时听课记的笔记和老师给的一些经典例题。知识点单挑出来都不难,他看得也快,把书本一合,自我感觉及格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他喝了口水,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冷静一下。
倒数第二题他居然卡在第一问。虽然上辈子他在高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但这也有点太伤自尊了。连接圆心和圆上一点作半径这种最基础的,应该是人都会做的辅助线,他对着这道题看了整整十分钟,居然完全没想起来。
中考的时候,他数学拿了119分,答案全对,只不知道在哪儿扣了点卷面分。分数条现在还在他的初中毕业证里夹着。阮奕虽然之前就对自己想要回到二十年前刚参加完中考的水平并不容易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目前这种状态,还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倒不是因为没做出来那条辅助线。辅助线、解题技巧或者每道题具体该怎么做,这些其实都不重要,真正关键的是思考问题的方式,该从哪个点切入,怎么一步步地往下推导。题目给的那些千差万别的条件,说白了都是障眼法,破开这些细枝末节,它真正考查的是思维,是逻辑。
太长时间没碰这些东西,他的思维能力确实退化了。
阮奕低头看表,八点三十二。离六中走路半个小时的地方有一家专卖教辅资料的市场,蓝天图书市场,晚上九点半关门。
他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拎着水杯走下楼,刚从慎思楼的后门口走出去,就看到一个他一点也不想看到的人。
陆炳辰两手插兜,明知故问:“你每天都从这儿走啊?”
时过境迁,他早忘记慎思楼还有这么一个后门了。结果守在慎思楼正大门堵了阮奕这么多天,硬是一次都没有堵上过。要不是他去23班旁边转了转,看见刚好有个狭窄的楼梯在那间教室对面,顺着走下来,才意识到原来这里也开了一个能出去的小门。估计一直到今天也逮不住阮奕。
阮奕垂下眼,过了两秒才问:“有事?”
这种面对陌生人的冷漠态度,像一盆冰水浇在陆炳辰的心脏上,把他原本的欣喜和雀跃浇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道道浓烟从胸腔里冒出来。
陆炳辰压着火,脸上依然带笑:“你猜呢?”
“没事的话,”阮奕说,“借过。”
他绕开陆炳辰就想往前走,擦肩而过的时候,陆炳辰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还没等阮奕反应过来,陆炳辰重重把他拽进怀里,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就维持着这么一个强硬的禁锢的姿势,一只手慢慢地摸到了阮奕的下巴上,捏了捏,力道不轻不重。
“刚才还真没事……”他眯了眯眼,轻声一笑,“但现在有了。”
从重生以来就一直被阮奕冷漠以待的暴躁层层叠加,压得他心烦意乱。但越是不痛快,陆炳辰的脸色越是平淡,甚至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说:“阮奕,做我的男朋友吧。”
阮奕想都没想,一拳抡在他脸上。
陆炳辰上次对他说这句话,给他带来了他连做梦都没想到过的屈辱。再世为人,居然又从陆炳辰嘴里听到这句话,阮奕在这一瞬间感受到的愤怒和狼狈,几乎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两秒。
陆炳辰被他打得偏过头,嘴里有点血腥气,应该是牙齿刚才磕到哪儿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慢慢把头转回来:“……你恐同?”
阮奕:“……”
陆炳辰以前让人查过,阮奕在跟他之前没和任何人谈过恋爱,这时候,搞不好还以为自己是个直男。上辈子他虽然一早就看上阮奕了,但追人的时候勉强还讲究个徐徐图之,一点点把阮奕哄开窍。这次没忍住,上来就告白,可能刺激确实有点大。
他想到这,气顺了不少,脸上僵硬的肌肉也放松下来:“别生气,我没恶意,就是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了。本来没想说这么早的,这不是没忍住嘛。”
阮奕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的头低着,陆炳辰没看清这个表情,倒是阮奕一动不动地被圈在他怀里,让他的心情轻快了不少。陆炳辰伸出手,把阮奕稍长的额发拨到一边,长腿微曲,轻轻从他的腿边蹭过去,另一只手拢在阮奕的腰上,捏了一把,不满意地说:“怎么这么瘦。带你出去吃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