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然下个不停。嚣张的风穿梭在道路两旁的树林之间,卷得树枝摇摇摆摆。
瓢泼大雨砸落在宾利车顶上,顺着车门往里淌。
伞几乎失去应有的作用,凄风冷雨无孔不入,扒着人的衣领往脖子里钻。
商珩揽着温睿昀的腰肢将人塞进副驾驶座,车里的暖气早已流失殆尽,湿冷的风从缝隙里倒卷进来,即便关上车窗,狭窄的空间也充斥着彻骨的寒。
发动机启动,挡风镜外水汽在车头蒸发成单薄的雾,转眼消散。
商珩看一眼左后视镜,容致的车依然停留在原地,随着二人的离开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点若有若无的微光,彻底被抛在黑夜里。
方向盘上凝固着暗红的血迹,商珩皱眉看一眼靠在椅背里的温睿昀,男人一脸倦容,依然强撑着不肯闭上眼睛,直直把他望着。
“商珩……”
商珩立刻打断他:“先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温睿昀缓慢摇头:“皮肉伤而已,前面掉头回庄园吧,老吴会叫私人医生过来。”
商珩想起晚上在温家庄园撞见的事,略有不爽地扬了扬眉梢,音量拔高:“哪里只是皮肉伤?你堂堂一个大总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被狐狸精榨干了精气呢!”
就这副样子还大雨天跑到高速上追车?
商珩越想越气:“幸好今天晚上没发生追尾事故,一个弄不好你就等着去投胎吧!我可不会给你上坟。”
温睿昀看着他气哼哼的样子颇觉好笑,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四肢却如灌了铅,抬到半路又跌下去。
疼痛刺激了肾上腺素,神经在短暂的亢奋过后,疲倦、乏力和痛苦潮水般加倍地反噬回来。
透支了潜能的身体像是绷到极致的弓,失去了张驰的力量,掌心伤处一阵阵麻木的钝痛,温睿昀勉强动了动手指,勾住商珩的衣角。
那里吸饱了雨水,触感湿凉,摸着并不舒服,他胸腔里一颗悬空的心脏,却反而终于安定下来。
“你干嘛?”商珩目不斜视,盯着前方车灯照亮的道路,余光却落在被温睿昀牵着的衣角上。
温睿昀淡淡一笑:“逮住你了。”
商珩:“……”
他艰难地挪动另一只手,似乎掏了一个什么小玩意出来,小小的金属扣挂在食指上,缀着一只毛茸茸的迷你毛毡玩偶。
白嫩圆润的二头身,看上去像只小狼崽,只是头顶套着一顶浅灰色的小帽子,两只绵羊角盘在边缘。
商珩蓦然一怔,接过来,狼尾巴尖蹭上一点血迹,又被雨水晕开,奇妙得淡化成粉嫩的颜色。
温睿昀缓慢眨眼:“送你的情人节礼物……抱歉,弄脏了一点。”
商珩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在掌心,指尖轻轻拨弄着绵羊耳小帽子,紧抿的嘴唇不由自主牵起一点弧度:“你在树屋里就一直在做这玩意?”
温睿昀轻轻嗯了一声。
商珩不再纠结心里那点疙瘩,驱车开上高架,转过一圈大弧,调头直奔温家庄园。
※※※
再次回到温家庄园,商珩先前见过的门卫保安似乎换了人,从大门到正厅,保镖也多了不少。
大宅里佣人们进进出出,气氛安静却紧张,连一丝大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
吴秘书已经带着私人医生等在偏厅,温盛齐和温冉冉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见到商珩把温睿昀送回,长舒了一口气,忙围上来。
“大哥,你没事吧?你手怎么受伤了?”温冉冉急得直哭,“他们说家里进了歹徒,你那个样子吓到我了!”
温盛齐也慌了神:“那个酒,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哥,对不起,都怪我!”
“好了,这次不怪你。”温睿昀摆摆手,半边身体的重量倚靠在商珩身上,眼底布满丝红的倦色,“我没事,你们都去休息吧。”
二楼走廊尽头的主卧室,恒温的室内温暖而敞亮,床头暖色的灯光照落在众人严肃的脸上。
温睿昀换了一身家居服,靠躺在床头闭目养神,一只手搁在被单外,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微凉的小臂。
医生熟练利落地替他处理完手掌的伤口,抽走了小半管血,暗红的液体在试管里晃了晃,医生道:
“温总恐怕误服了包含□□类药物成分的饮食,有镇静、催眠、肌肉松弛的作用,甚至还可能有催情类成分,具体需要回去化验。”
商珩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听到“催情”两次眉头一跳,眼神微沉:“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