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我半晌,没有再说甚么||他自然听得出我的弦外之音,我自己做我愿意做的事,自然也遵照我的行事原则。
他表示告辞:‘你的酒真好喝。’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多留几分钟,我和勒曼医院有两桩未了之事,请你告诉我最近的进展。’
狄可竟然不知道那两件是甚么事,我就告诉他,一件是多年之前发生的,一个大蛹,里面的生物,不知是甚么怪物。另一件是最近的,自大树中心分裂出来的那一男一女,不知医院方面如何处理了。
狄可听了,一副闻所未闻的样子:‘我不能帮你,医院中各部门分工很细,大家都不理会别人的事,习惯上也不去打听。’
我与勒曼医院的接触,也是个别的,整个情形如何,也不清楚。我取笑道:‘是不是因为你掌握了思想仪,大家都对你远而避之?’
狄可神情尴尬,乾笑了几声,我知道可能真有这种情形存在||谁愿意自己的思想被对方的仪器完全捕捉了去呢?他们的那种生活方式,是不是为高级文明所必需,真是大有疑问。
狄可走了之后,我静下心来,回忆著少年时期的经历。
我对于那段经历,记忆清楚,那种声音可以和我对答,但我又没有听到甚么,类似的经历,后来又有好多次,那都是外星朋友利用直接刺激脑部活动的方法所作出的沟通。他们曾告诉我,只要‘想’,就是和他们联络的方法。
当晚,我独自在书房,到午夜时分,我就开始‘想’。
那种‘想’,和平时想问题,有所不同,主要是集中精神,只在单一的一件事上。在这种情况之下,人脑的活动,由于集中而不分散,所以产生的能量,也比平时集中而强烈。
至今为止,人类还没有一套有效的自由控制脑能量强弱的方法,静坐集中精神,似乎是唯一的办法。有一些人,脑活动能力特强的,甚至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移动物体||那证明脑能量的强度,可以到出人意表的程度,能被灵敏的仪器所接收,是理所当然的事。事实上,人类的仪器,也早已可以展示脑电波了,只不过无法把脑电波还原为思想而已。
我在开始时,还听到红绫和白素在大声说话,白素似乎说了一句,我有事要静思,意思是叫她不要打扰我,谁知却反而惹得她大发议论起来。
她道:‘人最不受打扰的是思想,一个人要想甚么,可以完全凭他个人的意志去决定,外来力量,决计无法干扰。若居然被打扰了,那也是他自取的。譬如说爸在静思,我在大声说话,他觉得我妨碍了他,那是他自己要听我的话,如果他不要听,我说甚么,都是耳边风,只管他想他的,我说我的。’
白素当然不会真的和女儿去争论甚么,她笑道:‘照你这样说,根本不必﹃静﹄思了!’
红绫立即回答:‘当然不是,静思的静 不是要求周遭静,而是要内心静,内心静了,自然:::自然:::甚么俱寂了。’
我想笑,但是忍住了。自素教了女儿不少成语,但是红绫却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也记不住,这时,她居然想运用成语,可是却记不起是甚么俱寂了。
白素‘嗯’地一声:‘有道理。’
红绫忽然话题一转:‘今天来见爸的那个人,不是地球人,也不是妈妈的妈妈那类神仙,是另外一种||’
她不知道如何说才好。我已经把我和狄可见面的情形,简略地告诉了白素,白素接了下去:‘是另外一种外星人,宇宙之间,有千万种不同的星体人。’
红绫道:‘这人的能力很强,比妈妈的妈妈,好像还要强:::总之大不相同就是。’
自素忽然问:‘孩子,你知不知道甚么是多向式的时间?’
我正想照红绫所说的那样,脑中根本不去想听她的话,只顾自己集中精神,可是听得白素这样问,心中一动,又留神细听起来。
因为我不明白甚么叫多向式的时间,虽然狄可向我作了解释,但我仍然不明白。
而且,我也明知,我其实是不可能明白的,因为地球人的时间观念是单向式的。但也正因如此,使我有更强烈的欲望,希望能多了解一些。
我想,狄可说得不明不白,由我们的女儿来说,可能会好得多。
吸了一口气,我留神去听。红绫对于任何问题,都对答如流,但是对这个问题,她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才道:‘我只知道双向式时间,不知道多向式时间。’
我又吸了一口气,狄可说过,除了单向式时间之外,还有双向式或多向式时间。双向式时间或许和多向式有所不同,但必然和单向式的大不相同了。
白素所想到的,显然和找一样,她道:‘说说双向式的时间。’
红绫又沉默了好一会||想来要解释这个问题,困难之至。她一开口,先道:‘单向式的时间,只向前去,时间一过去,再也不回头,这一秒钟的时间,只存在于这一秒,过去了之后,Qī。shū。ωǎng。永不再出现。’
我听得暗暗点头,红绫说得比较清楚,时间本来就是这样,这一秒钟过去,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拿通行的时间表现法来看下列这组数字:
‘1993O521145228’
这数字可以说是地球时间的密码,年、月、日、时、分、秒全在其中了。
最后的两位数是‘秒’,这个时间密码,只存在一秒钟,到了一秒之后,尾两位数,就由‘28’变成‘29’,而原来的那一组数字,再也不复现。
一去不回头,过去的就是过去!狄可也说过,单向式的时间是,过去||现在||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