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清楚地记得七年前初见她时的一切。
那份安于一隅,留给她的温柔此刻全都扭曲成了狰狞的厌恶。
“程若梨,肉没见你长几两,胃口倒变得不小。”
原本平静的池面晕开了一圈圈细弱的涟漪,少女半张的唇瓣翕动半晌,终是因着喉间的干涩疼痛无力地合了起来。
她垂下小脑袋,环胸的手臂时而松,时而紧,难堪又局促。
一颗豆大的水珠自额前碎发滑落,重重地打在已有波澜的温热水面,让它越发不宁。
“一炷香后不管你收拾成什么样,本世子都会立刻带你回国公府。”
余光扫过若梨衣服旁,他刚刚丢过去的马鞭,裴屿舟不怒反笑,只那其间恶意翻滚。
他抬脚便要离开。
“回国公府做什么?”
顾不上遮掩,若梨抵着水的压力,足尖踩上湿凉的池底,仓皇又狼狈地转过身,水声“哗啦”不停,但她询问的声音直直穿透,甚至有丝许尖锐。
在裴屿舟耳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这会倒装不住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了。
眸中渗出几分冷意,少年懒洋洋地环起胳膊,半侧过身。
锦衣如火,张扬未定,再加上阳光镀的那层耀眼金边,便更多了强势的贵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定睛望着双手扒拉着池壁,往下缩着身子,只露出小半颗脑袋在外面的少女,唇角微动,刻意放低声音,宛若恶魔呢喃。
“程若梨,本世子若不与你朝夕相对,岂不辜负你死皮赖脸求来的婚事?”
他的身影消失许久,池水中的若梨依旧瑟缩着身子,半晌不会动弹。
水汽氤氲出的勾人潮红完全褪去,只余一张苍白的小脸。
若他不逼着她去长公主跟前退婚,怎样,都无事的
紧咬唇瓣,若梨将美眸中那一点雾气拭了干净,匆忙走向一旁的台阶,脚步踉跄间险些仰面倒回水中。
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少女只在原地稍作停顿,便又快步来到架子旁,拿起大块方巾擦拭身上的水。
裴屿舟已经出去,外面守着的春枝她们却都没进来,必是碍于他的命令。
想着,若梨的动作更快了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这片随时都可能崩开的压抑静谧里,她越发的慌张和焦急。
最后若梨顾不上再擦头发,直接将与他马鞭仅咫尺之距的衣服往旁边挪了挪,从小衣开始一件件飞快往身上穿。
门被粗鲁推开时,她刚下定决心,将裴屿舟冰冷圆硬的马鞭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