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何这一段再平凡不过的友情,嘲风却记了千百年、念了千百年?为何君儿身上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不自觉想要靠近?
无数胡思乱想在脑海里碰撞掀起波澜,最后又全部莫名化为朦胧的画面,嘲风只觉得脑中印出一阵钝痛,咬牙回想一番,换来的却只有愈发强烈的疼痛和憋闷。
就象是藏在心灵深处经年未能愈合的暗伤,突然被主人察觉,沉寂了无数岁月积攒下来的疼痛便悄然发作。
小银龙甩甩脑袋,额角渗出汗珠,眉心一缕朱红发出暗暗殷红的光芒,落下伤口的原因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唯一可以笃定的是,她真的“喜欢”上君儿了。而且…正是霜怜所谓的那种、风花雪月的故事里记载的那种…不同于朋友的“喜欢”。
房间陷入一片久久的死寂…
让母亲师尊都感叹伤心的那种“可怕”感情缠上了自己,想要见到君儿又想不出好办法。一向顺风顺水、无人敢违逆的九龙子殿下何时遇到过这样的困境啊?
嘲风气馁地和自己赌起了气,用被子裹住小脑袋,眼角莫名其妙流淌下来的泪珠浸润被角。她呜咽两声,委屈喃喃自语:“喜欢太累,我不要喜欢君儿了…”
……
入夜,润雪居闺中灯火正暖,宁言君静静坐在桌前,秀眉微蹙,素手执笔在宣纸上落墨。短短一日的休息,还被妹妹的突然出现所打断,言君却莫名觉得每寸光阴都无比漫长。
从外间进来的瑶华看出小姐心事重重,小声提醒她:“小姐,沐浴的水都准备好了,您现在要沐浴吗?明日还有姿仪堂,早些休息为好。”
宁言君回过神来,再凝眸一看,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落笔在纸上画下的,竟是晁枫那一方绣帕上“月华照君”的图景,图景一旁不知何时,被自己下意识写下了“言君”二字。
宁言君怔愣,来不及回应瑶华,目光透过宣纸不知落到何处,失神地喃喃道:“那…是一个名字?”宁言君愈发觉得,晁枫与她心中所想所念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瑶华半晌没等到回应,疑惑一声,走过来问:“小姐?您方才说什么?”
“无、无事…”宁言君状若无意地抬手拂去来不及落下的一滴泪珠,转头对瑶华温柔笑道,“我去沐浴。”
瑶华点头:“好~小姐您先沐浴,换洗衣物我马上给您准备好。”说罢便几步走到衣柜前。
宁言君想起什么、却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就见瑶华已经打开了衣柜,果然…
在下一刻,办事仔细的瑶华便发出疑问:“诶?小姐您自己拿过衣裳吗?怎么摆放的位置都变了?”瑶华一边疑惑,弯腰把叠得十分匆忙的一件胸衣拿起来重新叠好,还不忘嘀咕一句,“我记得都是叠好了的呀?”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宁言君的俏脸顿时就发起烫来:“嗯…要麻烦瑶华,重新整理一下了…”声音有些弱,替某人担下了“罪名”。
……
嘲风算是过了她这千百年来最最煎熬的一个夜晚,想也不是睡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师尊教她的“强力明心静神”的术法毫无效果。即便是化作石头,化形的青石也会因为她内心的不平静而崩裂成渣渣。
十八般术法用了个遍,就差举起砖头狠狠把自己砸晕了,丁点儿用处没起到。一想到不能再见君儿,嘲风便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最后,床上的小银龙四脚瘫倒,彻底放弃挣扎,睁着火红色的大眼睛盯着更漏的一点一滴溜走,总算堪堪熬到了日出。
天空将将擦亮,嘲风便离开府邸直奔相府。奈何没想到进入润雪居的好办法,她便只能在相府周围来回踱步,几十圈下来,相府周围的气运风水都被她“洗”过一遍,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石头缝里的青苔都开起了花,无数从相府附近路过的人都捡到了天外来财。
为大家带来吉运的本尊、九殿下,却还是一筹莫展,没能入得相府半步。嘲风平日在栖梧大人眼皮子底下都不见得有这么老实乖巧,一句话能让嘲风“奉为圭臬”的人,天上地下恐怕也仅有润雪居中那一人了。
低头不看路的后果,不是摔跤便是撞人,无巧不成书,嘲风殿下终于在转了第六十九圈的时候撞到了一人——
嘲风晃眼一瞧,兴奋之情便脱口而出:“君儿!”与被撞女子的惊呼声混在一起,连一直藏在心里的亲密称呼都不小心溜了出来。
嘲风哪里舍得言君摔倒?当即一个疾风速度把人捞了回来。可是下一刻,嘲风便觉不对,再定睛一瞧,被自己救回来的女子,哪里是她心心念念一夜的君儿?只是一个和君儿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陌生女子罢了。
精心打扮一番要出去会见朋友的宁如玉岂会料到出门才没走几步路便被胆大包天之人给撞了!
与嘲风的目光交汇,宁如玉倒吸一口凉气,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面容?精致干净到甚至带了几分神圣的感觉!宁如玉的心顿时如小鹿乱撞,又不敢与之对视,错开目光,哑然没了动作。
宁如玉身边的碧珊大惊失色,怒斥嘲风:“放开我们家小姐!”
嘲风皱眉,心情“哐”的落到谷底,因为情绪在几息之间经历了天壤变换,拿不出好脸色来,给了点力道让宁如玉堪堪站稳,也不说话,转身就要走。九殿下脾气来了,还算是仁至义尽,没有直接放手让宁如玉摔个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