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君面染红晕,心不在焉摇摇头:“无、无妨。”
瑶华赶紧跑到柜子前去为自家小姐重新取衣裙,一边念叨:“那可不行,您后背的伤都还没好,着凉了更不利于恢复!瑶华这就给您拿身衣裳过来换了。”
瑶华此句,与嘲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有异曲同工之嫌,宁言君身体一僵,后背的伤痕都被那人看得清清楚楚,其他…可想而知…宁言君赶紧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脸色都快红得能滴出血来。
正巧被取了衣裙过来的瑶华瞧见,瑶华惊讶上前一步:“小姐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穿了湿衣裳着凉了?!”瑶华很是自责,“都怪我,该早些来问的!我去叫府医来给您看看!”
“诶、瑶华,我…我没事。”越说越是脸红,这绯红一时间是褪不下去了,言君只能侧身避开瑶华的目光,“没、没有着凉,就是、就是房内有些闷热…”
瑶华心下疑窦丛生,细看小姐此刻的反应,确实不象是着凉生病,反倒象是——在害羞…
瑶华走到床边,将小窗打开,帮助屋内氤氲的水汽消散。小姐独自一人在房内沐浴,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羞涩的才对呀,瑶华想不明白。
从屋内“逃”到屋顶之上的嘲风,无意间听着主仆二人在屋内的对话,就好像几口灌下了一整坛后劲很足的烈酒。
方才紧张与言君认错时不觉有异,此时,虽未附耳细听其具体内容,但言君轻轻柔柔的声音催动了烈酒的全部酒劲,在屋顶上、房间内看到的所有旖旎画面全部爆发上头。
小银龙的脸色红得比她火红色的双翅都还要鲜艳,心中一烈火燥热而起。
嘲风催动法诀让银色的小爪子上结起了冰,狠狠一把按在脸上,谁知冰块刚一按上脸,便听见呲呲的声音响起。小冰块竟在瞬息之间就被嘲风的脸烫成了水雾消散不见,她鼻腔一热,两道温热的血红流出来,滴落到银色的羽毛之上,
嘲风懊恼地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小爪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冰冻降温不成,反倒是受了内伤?难怪母亲不让自己“愈矩”,原来这、这“风景”,竟会有如此乱人心神的效果!
嘲风努力凝神静气,又赶紧使出师尊教她的清心咒诀,一遍遍在心头默念,却又一次次被心头冒出来、炸开的粉色泡泡打断。
嘲风呜咽一声,一阵银光倏地消失在润雪居,一头扎进了溱水之中。
良久,时辰已至后半夜…就见岸边一隐蔽之处,一团小小的银色从水中蹿上岸,无力地趴在岸边直喘气,明亮的大眼睛神色恹恹,还带着一丝懊恼委屈。
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九殿下,还真真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一时间难以抑制心动,总算借助早春尚且有些寒冷的湖水和大半夜的时间堪堪将身上不正常的温度恢复。与心火顽强对抗、一套折腾下来,却也累得她疲惫不堪。小银龙支起身子抖了抖羽毛上的水,只觉胸口一物硌得她的鳞片生疼。
嘲风低头一看,就见被自己好好藏在胸口的白玉玦露出一角来,这才恍然,此行的根本目的是送玉玦!折腾下来,反倒将最主要的目的给忘到九霄之外了!
嘲风两只小爪子捏着白玉玦咬牙纠结半晌,生生将其熨烫了,喃喃道:“说好了要把玉、玉玦给君儿,我不能食言…”说罢捏起爪子,在心头给自己鼓劲儿一番,很快回了润雪居。
这次小银龙在屋顶贴着瓦片听了听,确定言君没有再沐浴、应是已然进入梦乡,化作人形的嘲风悄悄溜进她的闺房,踌躇一二,轻步来到言君的床边。
借着窗外温柔的月光,嘲风能看清她睡颜恬静,竟是比白日里更胜一筹的温柔。
言君规规矩矩正好只占了一小半床,轻柔的呼吸更是每一下都拿捏好了节奏,就好像梦中也有内训先生拿着戒尺随时监督着她的仪容身姿一般。让人几乎分辨不出来她是否已经真正入睡了。
不过嘲风能够很笃定她的君儿正在梦乡之中,因为某人已经偷溜进了君儿的梦里,又将玉玦之事“不着痕迹”地与人家“随口提提”说了三遍。
心满意足离开言君的梦境,嘲风神识回到身体之中,将玉玦从怀中取出来,小心放在另一侧枕头下面。那是她在梦中与言君约定好的地方。
藏好玉玦,嘲风悄声在床边半跪,平视着言君轮廓精致秀美的侧脸,用很轻的声音道:“偷看人家沐浴的晁枫已经被赶走,嘲风再过来送玉…这样、这样,君儿应该不会把她梦里那个弱弱笨笨的我和现在的我联系到一起吧?”
算是对今日“暴露行踪”的自我安慰。
嘲风耸了耸肩,将下巴轻轻搁在床边,扬起嘴角,思绪不自觉又陷落进那些粉红色的画面之中,鼻腔又开始发痒。听着言君轻柔的呼吸声,自己的心跳却乱成了一片,大有“内伤”复发之势。
嘲风捂着小心脏不敢再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言君的卧房。
速度之快带起的微风惹得一旁燃尽的灯花飘飘摇摇落到了铜盘之上…
翌日。
宁言君比从前每一个普通又枯燥的日子都要醒来得早一些。日光还没有从山峦的一侧晕染开来的迹象,月光又躲进了属于它的温柔梦乡,屋内显得昏昏暗暗。
言君的思绪很快恢复清明,半撑起身子,任由长发垂落,她伸手触到身旁枕头的一角,又有些踌躇。明明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面对一个纤羽轻盈的枕头,言君的指尖却微微发颤,迟迟不敢将其翻开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