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奴仆生怕她伤着自家主子,连忙起身聚拢,将少年团团护在中央,腰间的佩刀纷纷出鞘。
蕴珊冷笑道:“原是想为你们求情,没想到你们如此忠心,护主心切,该当是做奴才的料子。”打马欲走。
“哎?你逞够了英雄,这就想走?”少年笑骂左右道:“你们这些奴才围我做什么?围她呀!”
小厮们虽然有些怕蕴珊,却不敢不从命,只得壮壮胆,以抢着立功的架势一股脑围上去。蕴珊今日被那少年提起载濓来,心头本就闷闷地痛,见如此,烦乱不堪,抬手“豁”地拔出腰间短刀。
寒光一闪,护卫里不知是谁口不择言,慌乱中喊出一句:“护驾!”
蕴珊怔住。
那少年天子见她愣愣吃惊的样子,笑得更欢,腰间别着的竹骨官扇“唰”地展开,闲闲一扇,笑道:“阿鲁特·葆良,朕今日暂且宽宥你御前失敬之罪,等将来……叫宫里的规矩好生管教你!”丢下这么一句,便轻踢马肚,带人扬长而去,一面走一面骂侍卫:“都怪你们这些奴才说漏了嘴,不然我还想和她再玩一会儿呢。”
蕴珊近来因选秀的事,心里本就乱糟糟的,听了他的话,生怕自己给家里招祸,一时间慌了神,顾不得礼节尊卑,急着策马去追:“皇上,皇上!皇上请留步,请听奴才一言……”她再尊贵,到了皇帝面前,也得自称奴才。不只是她,就连她阿玛,也是一样。
载淳勒马,回身冲她笑:“你想要我留下?”
蕴珊跳下马,跪下磕头行礼:“是。请皇上恕罪。奴才有眼无珠,不识圣驾,冒犯天颜,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哎,你刚才那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载淳笑着吩咐左右:“地上脏,快扶起来。”
蕴珊见皇帝还算和蔼,心想或许趁此机会对他直言自己不愿入宫的心事,他或许能开恩,心里正盘算措辞,听得他问:“求我留下,所为何事?”
“一则是向皇上谢罪,所幸皇上气量宽宏,饶恕了奴才无心之失;二来……奴才想求皇上的恩典,今次选秀时,撂奴才家姐的牌子。”蕴珊答道。
“为什么要撂你家姐姐的牌子?”蕴珊低着头,未曾看见他越来越掩饰不住嘴角的笑。
蕴珊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那姐姐……和奴才一样,样貌丑恶,资质庸劣,粗俗不堪,不知礼数。若是进宫,奴才怕她到时候冒犯君威,惹得万岁爷不痛快。”
怎知他孩子性起,笑道:“你还别说,朕平素无聊,就喜欢自找不痛快。你那姐姐,朕要定了。”
蕴珊慌忙道:“皇上,奴才——”
载淳将脸一拉,吓唬她道:“你再阻挠,就是抗旨,当心朕今天就下旨把你姐姐抓进宫。”
等阿鲁特家的奴仆们终于赶到,为首的婢女看见蕴珊孤零零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上前搀扶道:“呀,小姐坐在风里做什么?小帽吹都歪了。”说着为她理正。
蕴珊回过神来,缓缓抬手去摸头顶,苦笑不已。
本朝男子剃发留辫,前额剃净,发辫只在脑后;女子若要扮作男子,梳好长辫后需将额角的头发都藏在帽里遮住。蕴珊早前跑马,疾风吹拂之下,小帽稍稍不贴头形,便将乌黑油亮的鬓角露了出来。原来皇帝打从一开始就看穿她是女郎,只装作不知,逗她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