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律周六下午去了趟云大理学院,指导两个研究生理解了实验数据,发掘了几条新思路。回家路上他开着电台听新闻速递,时间是下午四点,林茶的话剧进行到正中,年轻人做什么事都如火如荼的。
进行到正中便是那幕戏,他要从背后抱着别人喊哥哥,那个别人还正好是楼梯间的那个。
“政府防止罪案科最新调研显示,信息素外泄引发的社会犯罪案例连年增高,或与气味阻隔剂的使用不当有关……”
他被别人抱着,洁净的脊椎毕现,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张开嘴就能享用那悠醇的茶香。
他的手腕脚踝都那么细,伶仃一身似乎永远填不进肉,抱起来既轻且硌手,是蓄不起反抗力量的一具躯体。谁都可以轻易对他做坏事,他也只懂龇牙咧嘴地虚张声势了,心里再倔也是荏弱。
红灯转绿,严明律上了另一条高架,转向往市中心商城。
十指抹红的导购小姐从橱窗里取出最新款式,供严明律一件件品赏过,都是镂剔精细的艺术品,所以过于繁复。
林茶漂亮得纯粹,纯粹到极点了,再多一分修饰都不合适,不该佩戴装饰品,所以严明律如何都不满意。导购小姐很为难,朝经理悄悄递去求救目光,她踩着高跟笃笃走拢,满面堆笑逢迎,首先问是要送谁。
送谁?
什么关系套在林茶身上都不合适,学生不像学生,追求者不像追求者。
严明律思索三秒给林茶下了模棱两可的判词:“一个小孩。”
答案出乎经理意料,她还以为这位是来给太太买礼物:“小孩是不该戴这么精细的东西,您要不试试联络我们总部,给定制一条?”
既然是蒋哲请客那林茶就敞开了胃吃,吃完了好给蒋哲办事。
灯光那Omega是个害羞文静的小男孩,长得不算拔尖,但看起来也是舒服的长相。聚会的十来人饭后直踩KTV,围着小茶几打牌时林茶想方设法地起哄,最先提议要真心话大冒险,送助攻的最佳游戏。
“这局牌指定大冒险啊,”林茶观察一遍布局,蒋哲和那小男生正挨着肩紧凑着,兄弟俩在半空交换了一个鸡鸣狗盗的眼神,林茶说,“输的就亲一下左边那人吧。”
蒋哲输得很起劲,亲得很扭拧,一点不见平日那大大咧咧没有脑袋的作风。林茶想,任谁遇上恋爱都有第二张脸孔。
然后他又想,不知道严明律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打着牌听流言八卦漫天横飞。林茶对这些没多大兴趣,但配合着说说笑笑是社交常识。流言头衔着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成一线流淌着过。林茶觉不出营养,听到后面有些恹恹,直到他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江河。
蒋哲微微变了脸色,但林茶没注意。
他只觉得这名字自己在哪听过,耳畔有人以聊闲篇的语调无意中给他解疑:这是他们医学系系学生会的主席,“他又又又又分手了!”
“这都第几个了?”
“我数得上的就有四个。”
林茶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关键资料,他应该还在别的地方见过这名字,尽管他确定自己和这个叫江河的人没有交集。
他对他的认知还是由旁人零散的对话拼凑而起。这个江河谈过很多次恋爱,本身条件应该不错,家里有钱,长得也够英气。
大学生疯起来肯定得开酒,高考过后体内群魔解放,大肆兴妖作怪,喝点酒很好发泄。
养生林茶烟酒不沾,但和大家玩在兴头上,加之自己正要撮合一对爱侣,心想喝一点没事,人生总有第一次,更重要的是他得给蒋哲打配合。
这人怂得令人发指,亲了意中人的脸蛋半天没缓过神,他得灌他酒壮他胆,把遮遮掩掩的喜欢说出口。这个年纪无法无天,只管做自己要做的事,瞻前顾后不必,畏首畏尾更不必。
等酒上来前林茶去了趟洗手间,走廊旁镶着一面金框浮雕窗,浮夸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