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先的生活是多浅一个池子,只顾着学习与兼职,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只两个。
林茶只觉自己似乎,错失了这个年纪的许多乐趣。
“你说些话吧。”他扭过头问陈航。
这一句莫名地就有些可爱,陈航逗着他:“啊,说什么啊?”
“说点趣事,你不是生活经验丰富吗?”
“一人一件,”陈航不给人占便宜的,“你先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说你要送礼物的这个人。”
饮料上来了,一式一样的两杯,都是梦幻的浅紫色彩,底下沉着深蓝。林茶叼起蜷曲的吸管:“他是一个挺关照我的长辈,说过了。”
“That’sall?”
林茶点了点头,又朝着那桌悄悄抬了抬下巴:“她是个男的。”
陈航见怪不怪了:“我有个朋友,是个Alpha,但做变性手术成了Omega,只为了和他养父在一起。”
他的语气是陈述今天天气真好那样的波澜不惊,更让林茶听傻。
陈航对着他瞪着眼睛的模样笑了笑,说起他这个朋友和他养父的事情。他说爱情故事就是猎奇故事,毕竟会饮篇说过了,人为了爱做什么都不算羞耻。生死爱欲,生死是众生的命运,爱欲是人类的特权……
林茶喝着饮料,听陈航天南地北地说着。常有双眼接连的时刻,他无端觉得陈航的内心应当十分难过。
地上过去一只无人察觉的猫,酒馆暗处有烟头明灭。
烟草味有形态,随着悠扬的爵士乐一缕一缕地流动着,成了浅淡的云雾。
一切都晕晕乎乎的。
直到陈航的声音拢了过来,湿热的酒气拂过林茶颈肩。
“林,”他低声问,“其实你是个Omega吧?”
林茶抬起眼睛。
位处亚热带的城市拥有一个温暖的冬天,在酒馆的这一黝黯角落,人与人的热气交融着煮沸了温度,令穿着毛衣的林茶燥热到不适。
陈航触上他后颈的手指,叫这份不适加剧:“这是TandE的抑制锁扣,做工很精致,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给我前男友定制过一条。他是个Omega,也只有Omega会戴这个。”
林茶嘴唇翕张,好奇怪,吐不出音节。
他周身的脉管都扩张了,温热的血流在体内飞速循环,连指尖都发着烫。
唇齿舌生钝,发出的声音也钝闷:“这是酒……”
他指着桌上那杯紫蓝色的饮料,三分钟后服务员满脸歉意地将它收回了餐盘:“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们上错了。”
她问两位还要什么,这次免单。陈航转头看了一眼林茶涣散的神情,用英语说不了,谢谢。
陈航扶着林茶坐进计程车,差不多是深夜十一点半的时分。他手里攥着个从店里要的牛皮纸袋,把林茶在肩上安好后他叮嘱司机开慢点。林茶一对文气的眉拧着,随时要吐的模样。
城市还热闹,车轮掠过几处缥缈的乐音。
陈航低着眼看林茶卷翘的睫毛,看了很久,而后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点开一列联系人。他的头像已经变成了软件默认的灰色人影,看来是删除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陈航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林茶在陈航肩头睡得很沉,陈航和司机沟通着能不能把车开到宿舍楼下时他都没醒。
他也没做什么梦,实则他不知道那是个梦。梦是光怪陆离的,有着世间最瑰丽的幻彩,但林茶这场梦的每个犄角都十分平常。就是下课以后,他坐在严明律的副驾驶座里,和他聊着今晚的晚餐。
被陈航拍醒时他还裹着梦境的余温,一声呼喊拖曳到现实。陈航第一时没听清楚那几个字节,后来他才觉得这应该是个名字。
司机最后将车停在了离宿舍最近的一截校园马路上,陈航自后圈着林茶的腰,搀扶着他一步步往回走。他从高中开始抽烟喝酒,就没见过林茶这种一杯倒。这Omega现在就是立着的一滩泥,不扶着非塌不可,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说着些醉话,主语多数是那个名字。
陈航的华语并不算特别流利,兼且林茶发音模糊,叫他无法辨出那个名字,其实就是他曾经引用过的一篇论文的发表者。
宿舍大堂常年着灯,明晃晃地隔着玻璃门映射出来。林茶有些醒了,动了动半敛着的眼睛,瞳孔吸纳回来的影像就像是对不准的景深,他疑惑地想要看清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