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6月份来的,他刚来那天我就打电话想跟你说来着,结果我听到你这边在忙着玩麻将。”
这件事实在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杨禾不高兴了,似乎很不高兴。盛妍骨子里有个缺点,这个缺点大概就是她自己意识到也会难以改正。
遇事缺乏老实交待的勇气,反而推卸责任。所以杨禾被她这么一怪,倒没有理由再责怪她了,但盛妍还是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让杨禾这么不高兴。
司辰一不用谁照料,她妈也知道16岁年纪的人自然不会生活不能自理。二,人家也不需要金钱上的接济。其实她付出的跟室友真没有多大区别。
盛妍把这些事实都跟杨禾分析了一通,也把平常司辰勤劳努力的事说了一番,杨禾的脸色才好起来。
“那孩子真跟你相处的这么好?”
“他勤快,性格又好,乖得很,人聪明但从来不跟我抬杠,也从来不给我添麻烦。他读书也努力,每天看书要看到12点才睡觉,比我加班还晚。”
“他真这么爱学习?”
“那当然,不然您以为谁都能上京大,还提前录取。那心思是全都在学习上,完全的高才生素养。”
杨禾脸色沉着,但又继续拿起了碗筷,“你明天,明天周一了。下周,下周吧,你尽快把他带来家里吃顿饭,我也算个长辈,该见见的。”
“嗯。”盛妍也继续吃饭,眨着睫毛。杨禾向来大度,她以为不会是事的事好像成了个事。
吃了饭,盛妍帮着收拾,她们再没提过司辰的事。时间离出门的点越近,盛妍就越是忘了这件事,生活就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不停息。
差不多的时候她从家里出来,坐上出租车,距离越接近香楠山,她心里越烦躁,但没办法。
她跟司辰吐槽的那些,一点不夸张。但如司辰所劝,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为什么也要为自己和杨禾,不能让这么多年的功夫功亏一篑。
出租车直出城北,上了正东边。香楠山,京都富豪聚集地,不看建筑,只是道路两旁的绿化带就是别处见不到的风光。住的都是地主老财,达官贵人。
但在盛妍眼睛里这个地方就活脱脱一所监狱,她要见的人就是监狱长。所以监狱长让她坐,她就坐,让她往东她绝不抬杠往西。
监狱长在午睡她就坐在狱警指定的地点等着,还好她们不限制她玩手机。
傍晚的时候来了很多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她有点血缘关系,但就她身上的血太卑贱,不配跟任何人搭话。
“在这儿要守规矩,规矩懂吗?”曾经有人这么跟她说。
“玩儿游戏不算没规矩吧?”
她是小,但不傻,颐指气使的狱警气得直瞪眼。她就把手指朝沙发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少年一指,“盛和悦就在玩手机。”
“盛和悦你要叫二哥。”
好吧,好歹从此以后她也能玩手机,不用转来转去尽看各样人的脸色。
玩手机、陪坐、装木头人。眼观鼻,鼻观心,时间爬得缓慢。晚饭是在一个大厅里进行的,长条桌坐满了人,还是那些她配不上搭话的人。
大富人家也不总吃好的,桌子上荤素各半,没有她喜欢的重口味,都淡得她味同嚼蜡。一顿饭吃完,别人不理她,她也不用理谁。
每次来参加的大概算家宴吧,每次的结束都是老太太例行公事似地把一圈人五人六的人挨个数落一遍,好在她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坐位太偏,轮到她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累了,又或许是根本不稀得教育她什么。
“诲人不倦”正说明教育人是挺累的活,教她肯定是不值了。
对着一双疲倦的老眼睛盛妍恭恭敬敬地道:“奶奶,我回去了。”
“去吧。”
监狱长发话,刑满释放,回家。
盛妍拎了包就走,多半分钟都不想待。但走出这个了不起的家,她服刑的艰苦还没结束。
香楠山,不是什么车都能进来的。打车进来可以,但要让外边的车进来接受一堆的盘问、登记,人家是不愿意进来的。所以她不得不在每次出来时用一双腿走出这个鬼地方。
弯弯曲曲的盘山路,看着近,走着远,盛妍走得直捶腿。一辆蓝色法拉利从身边跑过,隆隆的引擎声吓她一跳,差点崴了脚。
这简直比在一个没东西吃的人面前吧唧嘴还缺德。
盛妍狠狠瞪了那辆嚣张的车一眼,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她埋头拍拍腿的功夫,刚跑过的那辆车停下来了,然后,它在倒退?
车子宽阔的轮胎压着路基,倒退回来是上坡,引擎的声音更大。
盛妍愣愣直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