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尘闻言一乐,打趣道:“那你也是心怀叵测之人?”
顾笒煊却是盯着容尘,玩笑中带着几分认真:“若我说是,你会害怕吗?会跑吗?”
容尘摇头:“可我瞧你甚是熟悉。”
顾笒煊避开视线,未接话。
容尘误以为他这是气自己屡教不改,怕自己往后吃亏。遂将头轻轻搁在他肩,慢慢道:“他将铜板丢在我身上,那般侮辱人。我承认,那时的我很生气,很愤怒。我很想将那根参拿出来,让他们知道我没撒谎。”
“可我不能那般做。我记忆中有人教导我,要心怀仁慈,斩妖除魔。”
“我不知妖魔是否存在,但我想,就让一根参,用它换那孩子的救命钱,我还是做得到的。”
他低头瞧了眼自手掉落的草环,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说来好笑。倘若当初他言明是为救孩子,哪怕我十分生气,想来也是会拱手相让的。”想起对方方才教他报复的话语,他笑道,“在你听来,恐怕会笑我太过心软。”
“不,并不会。”顾笒煊道,“你这般良善,是我所不能企及。心怀善意,总归比满心愤恨要来得轻松。”
“心怀善意……”容尘咀嚼着这几个字,自嘲道,“大概是真的想做个好人,顺从内心做些好事罢。”
他觉得从前,他似乎因情势所迫或某些原因做了些身不由己的错事,害了人,也酿成了大错。如今……算是弥补吧……
*
天色将晚,暮色渐浓。吹来的风都泛着冷意。
容尘站起身,望着依旧看不见身影的小道,担忧道:“他去了这许久,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笒煊浑不在意:“找个果子能出什么事?”
“还是去寻他回来。”容尘不放心,顺着他走的山间小道去寻,“天将黑,山间野兽多,再晚怕是有危险。”
他拉着顾笒煊火急火燎去寻,可事实正如顾笒煊所言,那少年确实无需他担心。
容尘在一草叶茂盛处寻到他时,那少年正坐在花丛里,一手编花环一手摘野花,自顾自低头忙碌着,未曾抬头看一眼天色。
二人站于其后,默默看着盘膝编得认真,全然忘了什么果子,也不记得还有俩人在等的混小子,颇有些拳痒。
轻咳一声将人从专心致志的状态中唤回神,见少年起身将那未完工的半成品藏于身后走来,容尘配合着选择性眼瞎。
三人乘着暮色下山,于山下搭了程同去镇上的牛车。
牛车足有五辆,其上坐的皆是姑娘公子,衣着干净漂亮,想来不是为入镇买卖米粮。容尘不太擅言辞,若是相熟还能陪着说上几句,换了这些陌生面孔,却是连如何开头都不知。只得靠着顾笒煊肩头,发呆望天。
顾笒煊一路带着客气笑容应付着一众人的好奇,待车停,付了车钱便拉着容尘钻入人流。
容尘瞧着灯笼高挂烟花绽放,又见来往皆是年轻男女,同安静的前几夜相比简直热闹得不似一个地方,不由好奇:“今个儿可是什么好日子?”
顾笒煊一面替他挡着人以防被挤,一面同他解释:“今日是花朝节,听说花神娘娘会在夜晚百花沉睡之时聚百花之灵现身,祝愿祈福的男女觅得良缘。灵验的很。”
容尘一挑眉:“你也想去?”
顾笒煊尚未明白他话中意,正试图将人哄骗过去讨个姻缘:“瞧着热闹,去看看也无妨。”
容尘便笑,拉着他远离人流带至僻静处,笑着戳了下他额头:“你的良缘在这里!带着未婚夫去许愿,难不成是不满意这姻缘,想同花神娘娘换个称心的?”
顾笒煊一愣,回神乐呵呵地抱住容尘,被那一句话砸得昏头转向险些找不着北。
“不,当然不去。”他抱紧了容尘,唯恐他先松手将自己丢下,“我怕花神娘娘老眼昏花看岔了眼,将你牵给别人。那我可真真要掀了那花神庙,哭断肠去。”
“油嘴滑舌。”容尘笑拍了下他的手,挣脱开来,“那些未婚觅缘之人的节日,咱们便不去凑热闹了。人挤人的,危险又容易走丢。”
顾笒煊刚吃了颗天降巨糖,此刻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都听你的。”
容尘瞧着人山人海,不欲融入其中成为那人挤人的一员,正想打道回府,感觉袖子被人拽了拽。
一低头,是少年望着他,指了指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