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发觉得奇怪,只能想着宫外人多眼杂,车夫七弯八拐的,那些人大抵跟丢了。
马车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行,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是什么缘故,好几回欲言又止。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她独自下了车,环顾四周后钻进一处僻静的宅院。
当初为了留有余地,母后特意找了这一处宅子,一来能让父皇的耳目瞧见,却又不落旁人口舌,二来是万一陆言清临时反悔,他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其实他们也不做什么,无非就是喝茶下棋,再作出一副郎情妾意的暧昧模样。
然而现在她人是来了,耳目反而没了身影。
陆嘉念疑惑地穿过庭院,站在窗外朝内望去。
微弱烛火闪烁跳动,模糊地将一道挺拔清俊的剪影映照在窗纸上。
那人墨发披散,遮掩着棱角分明的侧颜,矜贵地手执书卷随性翻看,时不时呷一口清茶。
陆嘉念下意识以为是陆言清,心道还好他来了,眼下能与他商量对策。
她扬起一丝笑意,“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却在看见眼前之人时僵在原地。
“怎、怎么是你?”
陆嘉念不可置信地瞪大杏眸,手脚冰凉地发颤。
这根本不是陆言清,而是应当在漱玉宫的陆景幽!
他为何会在这里?那些耳目不会也是他清除的吧?
“嗯?皇姐不想看到我吗?”
陆景幽勾唇轻笑,搁下书卷闲庭信步而来,再不见平日俯首陈臣的姿态,身姿颀长挺拔,与前世一般矜贵孤傲。
他俯视着才到他心口的陆嘉念,骨节分明的手指稍一用力就抬起她的下颌,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夜色,玩味道:
“还是说皇姐没见到情郎,伤心了?”
熟悉的疼痛和嘲讽唤醒着她的回忆,恍惚间她如同回到了前世。
她费尽心思逃离金銮殿,眼看着宫门近在眼前,她就要重获自由之时,陆景幽就这般满是趣味地出现在她面前,狠狠扼杀了所有妄念。
仿佛自始至终都是一场由他主导的游戏,编织了一张紧密结实的网,就等着她一头撞进来。
陆嘉念不甘心地挣扎着,下颌被他捏的生疼,眸中盈满气恼道:
“他在哪儿?”
“哪个他?皇姐说的是那个废物吗?”
陆景幽故作无知地反问,剑眉一挑就瞥向屋子里最阴暗的角落。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陆嘉念才发现陆言清早已不省人事,一身白衣染满尘埃,如同堕入泥沼的白鹤。
她愤恨地甩开陆景幽,径直冲到陆言清的面前,蹲在冷硬肮脏的地面上,伸出手指查探着呼吸。
幸好,呼吸均匀平稳,应当是暂时失去意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