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只听外面有人在喊,“杨队长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不是今天早上还在雾城?”有人说。
刘思远听见,不理这四个人,兀自出了接待厅去迎杨衣。
陈翠兰脸色立马变了,拉拉丈夫的衣服,“咱们就这么跑来,她……会不会生咱的气?她现在可厉害了,我看着新闻里她杀那啥火魔,我心里都突突……”
“怕啥?一个小妮子,从小在咱家,咱给她吃给她穿,把她养这么大,还让她上大学!别说她现在是啥觉醒者第一人,就是她变成神仙,她要敢给咱一点儿脸色,都得让全世界看看她是咋忘恩负义的!”杨广昌冷哼一声,毫不在意道。
“就是,她现在名头这么盛,被全世界关注,最怕黑料了!”杨慧说到此处,嫉恨之色溢于言表,“为了维护她的好形象,她都得供咱一辈子享福!看咱一辈子脸色!”
“就是!咱这回过来,不就是想给杨泽他弄个官儿?他年纪轻轻的,未来还长远着呢,还是恁老杨家的独苗,以后老杨家还得指望他!这杨衣……我瞧着悬,是个白眼狼,上了大学就回来过两回,后来毕业了,直接和咱断了联系……干脆给她把条件明明白白的说清了!”陈翠兰擦了擦嘴角的唾沫,掰开手指头开始算:
“第一,叫她给杨泽弄个大官儿当当,第二,安排慧慧嫁入顶级豪门,第三,再给咱在首都和其他一线城市搞几套大别墅,第四,再给咱几百个亿,依她那拗性儿,大概就是极限了,更多的,我觉得指望不上她……”
“咋?她还能不管咱不成?”杨泽大大咧咧道,“她走了好运觉醒了超能力,既然她都能觉醒,说明咱家有这个基因,赶明儿我觉醒了,说不定比她还厉害!到时候,可不是咱求着她了,而是她求着我!
“所以,先让她给我安排个官当当有啥?再说了,就是我没有觉醒,她也是咱家养大了,她发达了,给她全家人安排个好前程,不是为了她自己好?!”
四人在接待厅里计算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嘭——”,忽听外面一声巨响,好似一块巨石从天上掉下来,整个大地都晃了晃。
“咋了?咋了?这首都还有地震?”陈翠兰唬了一跳,眼看着儿子和丈夫已经吓得窜出了门,也连忙和女儿相互搀扶着往外跑。
一出门,就看到接待厅外,院子里尘烟弥漫,地面上的水泥以尘烟为中心,裂开近十米远,好似天空有个巨物从高空掉落,砸出来一个巨坑。
未等尘烟散开,从水泥坑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杨衣。原来,这地震般的晃动,竟是杨衣从天空降落到地面砸出来的。
刘思远还以为杨衣说马上回来,是指乘飞机回来,没想到竟是从雾城直接飞回来。
从雾城到首都直线距离约有一千七百公里,乘飞机也要两个小时,而她竟就这么飞了回来!从挂电话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
刘思远连忙迎过来,指了指不远处惊呆的杨广昌四人,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杨衣无视周围的人群,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声线毫无起伏的说:“过来吧!”说着,自己一个人走进了接待厅内。
四个人被杨衣这出场声势一吓,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相互对视一眼,跟在杨衣后面进了接待厅。
杨衣兀自坐在主位单人沙发上,双臂抱怀,双腿交叠,上半身自然的靠在沙发背上,一副自在的主人姿态,“都坐!”她伸出一只手向杨广昌四人随意摆了摆。
刘思远身姿标枪似的站在她身后,双手交握,自然下垂,垂目低睫,沉默的像块石头。
这副架势摆出来,四人心气儿先弱了三分。
“来首都有什么事吗?”杨衣语气淡淡道。
一瞬间,谁都没说话。
杨衣如今这副模样充满了威严,与往日大相径庭,他们觉得陌生极了,竟一时不敢轻易开口。
陈翠兰想起新闻里杨衣斩杀火魔的情景,无法将眼前这充满威势的年轻女子和曾经那个任他们欺辱的小女孩联系起来,心里先虚了三分。
“也没啥事,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大家伙挺想你的,就来看看你……”她似乎第一次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对杨衣说话,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
“我挺好的,再没有如此好过。”杨衣说,在这清淡的语气之外,似乎还有更多的余意,但此刻无人仔细去倾听。
“还有什么事吗?”杨衣又淡淡的问。
“你这啥意思!你这啥态度!”杨广昌终于反应过来,似乎觉得丢了面儿,恼羞成怒的发作起来,“我是你大伯,你就这样对待长辈的?咱们全家千里迢迢的来看你,你就这样来接待我们?你信不信,我出了这个门,让所有人来看看,大名鼎鼎的杨衣是怎么对待长辈的!”
“那么,”杨衣嘴角翘起一个微微的笑来,她诚恳的问:“该怎么接待你们呢?”
似乎这句温和的话让他们会错了意,以为杨衣终于懂得低头了,眼前的杨衣和曾经那个总是沉默的、怯生生的、躲躲闪闪的小姑娘终于重合到一起,他们仿佛一下回到了家中最经常的状态,气焰一下嚣张起来。
“杨衣啊,自从你三岁来到我们家,即没爹又没娘,是我们家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养大,还供你上学读书,甚至让你上了大学——你堂哥堂姐他们还没这待遇呢!”陈翠兰想起刚才自己为她声势所摄低声下气的样子,为了挽回面子,故意拿腔拿调起来。
“我记得,这是因为他们考不上。”杨衣仍然淡淡笑着道。
“就算是你考上了,我们家能让你上大学,你怎么不知道感恩?”杨慧一下羞怒了。
“大学期间的各种费用,学费、生活费,好像都是我自己挣的。”她依旧淡淡陈述道。
“要不是我们松口,你早就嫁给镇上那个傻子了,哪儿还能上什么大学!你都忘了?”杨慧口不择言道,嫉恨之情已经让她忘了现在的杨衣早已今非昔比。
“哦?所以,我得感谢你们没有把我嫁给一个傻子换取彩礼给杨泽买房,感谢你们让我自己挣钱上学,因为有你们的恩惠,才有我杨衣的今天?是这个意思吗?”杨衣笑了,而且这笑容越来越大,
“我还得感谢你们在三四岁时把我拴在狗窝里和狗一个盆里抢吃的,感谢你们大冬天让我洗全家人的衣服,双手冻的流脓,感谢堂哥堂姐把我推进河里想要看我被淹死取乐,感谢婶婶因为我做饭做焦了,用晾衣架抽我,抽的遍体鳞伤,感谢大伯因为看我不顺眼,将我从凳子上一脚踹到院子里,感谢你们动不动就不给饭吃、罚站、罚跪、抽打、把头往墙上撞……啊,这么多值得感谢的事,能活着真是侥幸啊,这都得感谢你们的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