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乔似乎一夜未睡,但又做了许多梦。
她梦到初一那年的肖艺,肖艺长得很漂亮,大眼睛,娃娃脸,性子胆小内向,也就总招人欺负,那些男生喜欢她,就要捉弄她,往她书包里放虫子,弄乱她的铅笔盒,拽她的辫子,踹她的自行车。
当时江语乔和肖艺坐的很远,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初二那年肖艺就转学了,江语乔再也没有见过她。
可是,可是梦里她还在。
梦里的初二,她们是同桌,关系很亲近,整日厮混在一起,像是一对连体婴。
肖艺教她怎么把雨伞整理得服帖平整,怎么擦黑板才能没有水痕。
她教肖艺滑冰,被老师臭骂;教肖艺转笔,又被臭骂;教肖艺跳大跳绳,江语乔卖力摇绳,肖艺飞了出去,手臂撞到地面摔成了骨折。
自此,大跳绳和篮球一样,都成了期末考期间的违纪运动。
但是肖艺很开心,没有学生会喜欢考试,伤筋动骨一百天,她不仅成功逃掉考试,还成功逃掉寒假作业,一整个寒假,肖艺开开心心地躺在家里看小说,谁敢说她,她就喊手疼。
江语乔羡慕坏了,天天盘算着和她当病友。
到了初三,肖艺还没有转学,不仅没转学,她还琢磨着高中和江语乔去一个学校。她俩的成绩半斤八俩,基础功扎实,但做题马虎,能考什么样全看能不能撞到死耗子,撞到了,就进年级前一百,撞不到,就等着爸妈来听训话。
班主任手里有一份名单,全班五十号人以一中为目标被划分成三个档——没什么希望的、有点希望的、有希望的。
班主任没事就喊她俩挨骂,一句话来来回回唠叨:“你俩啊,考上一中的希望,也就一丁点,就那么一丁点。”
她俩表面垂头丧气,谨遵教诲,出了门就变脸,商量着放学去买漫画书,初三了,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俩早就说好了,只要能在同一所学校就行,是不是一中无所谓。
“二中不也不差吗,有俩食堂呢。”
“还有六中,六中的食堂能下火锅。”
此等大逆不道的发言,被班主任听见,得挨骂到明年。
光怪陆离,奇奇怪怪的梦。
江语乔醒来时,身上像是被人打过,两只眼干燥酸涩,痛得睁不开,昨晚吃了太多土豆丸子,一夜过去仍旧胃胀,她应该吃点药,却没力气下床,手里紧握着那张初中毕业照。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翻出手机又不知道该问谁,初中的朋友早就没了联系,包括肖艺,对话框最上方的人是江晴,信息是昨天中午发来的,江晴在询问她到了哪里。
时隔十九个小时,江语乔回答她的问题:“姐,你认识肖艺吗。”
发完这句话,她合上眼,勉强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又被江晴的回复吵醒了。
“肖艺?认识啊,不是你朋友吗,前几年总来咱家找你上学的那个。”
江语乔半眯着眼睛,盯着几句话看了三秒,而后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拨通了江晴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