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皱眉,颇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德贵妃:“瞧爱妃说的,孩子富裕,咱们当阿玛额娘的就能不好好给操持婚礼了?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孩子出息是孩子自己的事儿,咱用不用心,却是咱当阿玛额娘的态度问题了。”
“且不说咱们茉雅奇小小年纪屡立奇功,让朕,让天下万民都受益匪浅。就那孩子贴心贴肺地孝顺咱们多年,也不能让她在一生唯独一次的大婚上有任何委屈啊!”
德贵妃低眉顺眼,乖巧认错:“万岁爷批评的是,妾过于小心了。总想着您肩负家国天下,日理万机的。妾等鲁钝,不能对您有所助益。也只好严于律己,并勤加约束各自子女,务必不叫您百忙之,还为后宫诸事烦心。”
康熙笑着拍了拍德贵妃的手:“朕知贵妃辛苦与体贴,茉雅奇那孩子毕竟与别个不同。只金鸡纳霜一事上,她便有不世之功。她一生唯独一次的大婚,再怎么奢侈也不为过。”
“这话之前朕交代过胤禛,如今再说与爱妃。固伦温宪公主茉雅奇的婚事,只求奢华隆重,不必在意礼节规制。诸阿哥公主、后宫妃嫔与武大臣等若有不服,便问朕要道理来!”
德贵妃故作一脸为难地道了个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若可以,谁又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心头肉呢?
还不是唯恐人言可畏、圣心难测的,再叫着无比的荣耀变成了催命的钢刀?
现在有了帝王这金口玉言,德贵妃就好比得了尚方宝剑。
再没有怕的!
不但自己大大方方的,捡着金玉锦绣之物给爱女准备了四十八抬嫁妆。连带着胤祺、胤佑、胤禟、胤俄等的心意也都收下。几位公主从各自部落遣人送回来的、她娘家乌雅氏赠的。
再加上胤禛夫妻俩给妹妹置办的,整整百十抬!!!
这还是德贵妃不好超过太后,雍郡王不好超过她这个额娘。而其余皇阿哥、公主们也不好超过胤禛这个亲哥。只好把抬数缩减了又缩减,每人只象征性地添了两抬嫁妆。其余等,都用金票、银票替代的缘故。
皇子阿哥出宫建府也仅仅二十三万两安家费的当下,茉雅奇区区一个公主就得了百十抬嫁妆,一百万零一两银子什么的。
简直朝野哗然。
冒死直谏的言官并非没有,可……
甫一开口,不等帝王发怒,喷他们一头一脸。为这空前,也很可能绝后的嫁妆出了一份力的皇阿哥们就齐齐开口:“之前皇阿玛要封温宪护国二字,你们这群老顽固就齐齐反对。仿佛加了这俩字,大清江山就岌岌可危了般!”
“成吧,皇阿玛旷世明君,温宪公主也素来深明大义。不屑为个区区虚名,闹腾到朝野不安。遂让了这一步,你们也别得寸进尺,拿帝王和公主的忍让成就自己的千古名声呀!”
咣当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被为虚名不惜拿帝王和公主做筏子的言官懵,继而噗通噗通跪下来,恨不得把脑门磕出血。
只求诸位阿哥嘴上留个把门的,别什么拿过来就说。
此等欺君罔上之事,真的会要命的!
他们,他们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言官么,古来便有闻风奏事之权!
提起这个,胤禟就忍不住毒舌:“哟,这还只许州官放火,不叫百姓点灯啊!行你们听风就是雨,兜头就一项项罪名过来,恨不得叫公主被贬谪而后快。就不许爷说几句,揭穿你们的险恶用心?”
“就是!”胤俄嚷嚷:“之前皇阿玛要封护国公主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就嚷嚷着没有前例。现在大家伙给五姐姐张罗的嫁妆多,你们又把前例二字给拿出来说。”
“真往前推几十年,你们阿玛额娘都还在关外打猎、挖参,或者干脆仰前明的鼻息呢。那遵循前例,你们是要回关外挖参,还是跟自己旧主子请罪,随后淡出朝堂,甚至追随其泉之下?”
!!!
这话一出,满朝轰动。就不知道十贝勒怎么突然变了画风,掌握了这般一箭穿心的必杀技能。
但同样的云里雾里,康熙与诸皇子等只忍笑,告诉自己这是严肃正经的朝堂。
而被诘问的,不想被撵去塞外挖参,更不想被打上前明余孽戳的几名言官差点儿被吓尿。
疯狂为自己辩解。
可有老老十这俩混不吝在,哪儿能叫他们轻易全身而退呢?
具体发生了什么,茉雅奇无从得知。却很清楚地知道,打从那一天后,言官们都安静了不少。闻风奏事的少了,动不动把前例两字挂在嘴边的情况更彻底绝迹。
她一个公主的嫁妆就是前面四位公主出降时的总和尚有余,连太子妃都难望其项背,实不合规矩的声音也都戛然而止。
别问,问就是公主人缘好。
万岁爷、太后、孝懿皇后、德贵妃等都疼她入骨,各宫主位与阿哥公主等也愿意给她这个脸面!
寻常人家爱女出嫁,亲朋好友都还争相添妆呢,更何况温宪公主这样的天之骄女?
永和宫,德贵妃笑眯眯将那厚厚一沓银票拿给爱女过目:“额娘知你是个点金手,断不会缺这些个金银俗物,更不会靠嫁妆过活。但……终究是大家伙的一番心意,你且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