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弗森道:“好的,先生,深感荣幸,我先走一步。”说罢他便退出房间。
考利的笑容又回来了,但这次却显得更腻,让泰迪联想到浮在汤上的那层薄膜。
“麦克弗森是个好人,他很热切。”
“哪方面?”泰迪问,在桌前坐下。
考利坐在柚木书案后面,伸出手臂。“工作方面。这是法律秩序和临床治疗的一种道德高尚的结合。就在半个世纪前,某些情况下甚至不到半个世纪,当时人们顶多认为,我们现在处理的这些患者应当戴上枷锁,整天邋邋遢遢无人过问。他们到了固定时间就挨打,好像这样能把精神病赶走似的。人们把他们当成魔鬼,百般折磨,将他们绑在拷问架上,把螺丝钉钉进他们的脑袋,有时甚至淹死他们。”
“现在呢?”恰克问。
“现在我们以符合道德标准的方式来治疗他们。我们试图治愈他们,让他们康复。即使没能成功,至少也给他们的生活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宁。”
“那么,那些受害者呢?”泰迪问道。
考利抬起头,等他说下去。
“他们都是暴力罪犯,”泰迪说,“对吧?”
考利颔首道:“事实上,相当暴力。”
“那么他们都伤过人,”泰迪说,“在很多病例中,都杀过人?”
“嗯,多数病例都是。”
“相对受害者而言,这些罪犯是否有安宁的感觉又有什么关系?”
考利说:“因为我的工作是治疗他们,而不是受害者。对那些受害者我无能为力。任何人的工作都有一定范围,我也一样。我只能照顾到我的患者。”他微笑着说:“参议员没向你们说明具体情况吗?”
泰迪和恰克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泰迪说:“我们不知道什么参议员,医生。我们是国家警察署派来的。”
考利肘抵一张绿色的吸墨纸,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从镜框上方注视着他们。
“那么,是我弄错了。你们知道些什么?”
“我们知道一个女囚犯失踪了。”泰迪把笔记本放在膝上,翻了几页,“她叫雷切尔·索兰多。”
“请称她女患者。”考利露出阴沉的笑容。
“患者。”泰迪说,“抱歉。我们了解到,她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逃走了。”
考利的下巴和双手向上一扬,算是表示同意:“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第9节:隔离岛(9)
“而且到现在还没找到。”恰克说。
“没错,警官……”他伸手以示歉意。
水滴轻轻击打着窗户。恰克问道:“索兰多小姐是否具有危险性?”
“我们所有的患者都有暴力倾向,”考利说,“这就是他们在这里的原因。雷切尔·索兰多在战争中成了寡妇。她把自己的三个孩子淹死在自家屋后的湖里。她将孩子依次带到湖边,把他们的脑袋按在水下直至溺死。然后她又把他们带回屋内,安置在厨房的饭桌旁,在一名邻居来串门之前,还吃了一顿饭。”
“她把邻居也杀了?”恰克问。
考利抬起头轻声一叹:“没有。她邀请他坐下与他们共进早餐。他自然拒绝,并报了警。雷切尔到现在还相信孩子们活着,在等她回家。这也许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企图逃走。”
“为了回家?”泰迪说。
考利点头。
“她家在哪里?”恰克问。
“伯克郡的一个小镇,距离这儿大概一百五十英里。”考利用下巴指示身后的窗户。“如果朝那个方向游去,十一英里之内没有陆地。如果朝北面游,要一直游到纽芬兰才能上岸。”
泰迪说:“你们已经搜过这座岛了?”
“是的。”
“非常彻底?”
考利抚弄着桌角的一个银质马半身像,过了几秒钟才回答:“院长和他手下的人,以及一支杂工组成的分队花了整个晚上和一上午大部分时间搜查了这座岛和医院的每一座楼。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更令人不安的,是我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房间里逃出去的。房间从外面锁住,唯一一扇窗也上了铁栅栏。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门锁被人动过手脚。”他把目光从马身上移开,向泰迪和恰克投去一瞥。“这就好像她直接穿墙而过从人间蒸发了。”
泰迪把“蒸发”记在笔记本上。“你肯定熄灯的时候她在房间里?”
“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