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晔未理会覃秀妍疑惑的眼神,而是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那是十一年前三月,太傅府落樱缤纷,三个孩童在樱花树下撒欢,其中一个长像糯米团子的小姑娘应是三人中的老大,她指挥着两位略比她大两三岁的小男孩,一个帮她推着秋千,另一个在前方保护她,三人笑的好不开心。”萧晔讲到这,停顿了一下,“当然,那两个男孩中并无我。我只是到太傅府启蒙的东宫太子。后来每一日去太傅府的时候,不知为何,都想看那三个孩童的身影,可能是因为从小身处宫中太过压抑,也可能是他们三人不用念书习字……就如此过了半年,两个男孩被父皇选作我的伴读,我打心眼里高兴,因为我觉得我也可以加入他们三的小团体,可以接近那个小糯米团子。在此之前,他们三人见到我都是绕道走,并无过多交集。因为那小糯米团子同另外俩人说,太子的娘亲是恶鬼,若他们与太子过于亲近,便会被那恶鬼皇后给吃了……”
“可父皇的命令,确让那两个男孩不得不同我一起读书识字,那时的糯米团子每次见到我也不躲了,到总是气鼓鼓的,好似我是她的仇人一般。直到有一日,其中稍微年长那个男孩在宫中为了一个犯错的小太监忤逆了皇后,被戒尺到了掌心二十下,得知此事的糯米团更是讨厌我,在我到太傅府上课,她与另一个男孩躲在暗处,用弹弓往我后额打了好几弹弓,我忍着疼痛瞥了他俩一眼,便进了屋中,因为确是因为我为难了小太监,导致那男孩被打掌心。此后,那小糯米团子依旧小动作不断,在我书桌内放蟑螂,在太傅考核学业时从窗外扔石子……她那些小把戏我自然不放在眼里,我是太子,应由储君气度。后来在宫中宴会,二皇兄为被母后蹉跎母妃泄愤,将我堵在冷宫中,想伙同与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世家子弟打我一顿,正当他们几人对我拳脚相向时,小糯米团子与那个稍小的男孩出现在那,将二皇兄们一群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他们俩人,便打赢了五人,那糯米团子口中还振振有词,说我只能被她欺负,她欺负了半年的人,怎可让旁人欺了去。原来,她也记得她欺负了这半年!其他最后的下场你定想不到……江太傅那样刚正不阿之人竟在宴会之上哭诉,说二皇子欺负他那没有了娘亲的一对外孙,让父皇必要给他一个交代。最后父皇迫于太傅和在边关为国征战的温将军,不得不让二皇兄等一干人同两个孩童道歉,还让二皇兄在宫中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当我以为此事完了,可后几日二皇兄便又失足掉到池塘中,被捞上来的时候气息都快没了。”
萧晔自嘲的笑了笑,“那人从小到大,都极其护短。”
“此后,糯米团与他哥哥便同我亲近了不少,他们出门游玩会给我带一串糖葫芦或是一盒饴糖。略微年长的男孩还是不太与我讲话,就安静的做我的伴读,可能是因为我他被责罚,还是其它不得而知。直到父皇亲自考核我的学业,他问我何为为君之道,我说的与父皇相驳的答案,父皇怒视着我想着惩罚我时,那男孩起身对父皇行礼道:“民以食为天,官靠百姓而食,民与官生来本就是平等的。”他此话一出,本就发怒的父皇便将我们俩一起提到烈日下跪着。那句“君与民共勉共享”便确实成了我与那个男孩之间的纽带…年长我三岁的他,算是我孩童时期的第二位老师。在烈日下,我们并不觉得难受,而是相视一笑,趁看守的人不注意时相互嬉闹。”
“他教于我的,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父母教的道理,可那样的道理,在宫中这阿谀奉承的地方学不到。此后,去太傅府读书时,他们三人偷跑出去玩,也会偷偷带上我,教我玩民间孩童的各种玩意,我学会了弹弓,掏鸟窝,甚至是打架,那段时光是我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
“可好景不长,那年长的男孩为了帮生母报仇,杀了继母。后又被祖父接离京都,我们四个人的小团体只剩下三人。离开的人便是憬琛,留在京都的便是我与玖玖,钰堂三人。”
那时卑劣的我未敢同玖玖讲在御书房外听到的关于那男孩的真相,因为我希望她离憬琛远一点,再远一点……他离开京都的那日,只有两个人追着马车哭喊,那俩人中没有我和那玖玖。因为在他出事后,玖玖不知为何发了一场高烧,将每日哭着喊着要嫁之人忘了。而我…巴不得他赶快离开京都,因为我怕他告知玖玖事情的真相,又怕玖玖想起他来,我卑劣自私,希望留在玖玖身边的人只有我。此后,我每隔几日便会试探玖玖,可一提到他,玖玖便一脸懵的看着我,好似真的将他忘了。我满心欢喜,因为日后玖玖身边只有我一人。就这样过了几年,玖玖与钰堂被温将军也带到别处生活了两年。那两年,京都只剩下我,我数着日子等玖玖回京。玖玖也未辜负我的真心,回京后便明目张胆的表达了对我的思念,故我以为她成为我的妻应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在我排除万难求父皇赐婚那日,憬琛回京了。他一露面,玖玖便想起了他…或者说玖玖从来就未忘记过他。她当场拒了婚事,后又陪他到邺城剿匪,一心想要远离我……过后的事,想必你应是知晓了,我心悦了多年之人嫁与了她藏在心中多年之人……或许我从来都不是备选,她也从未想过选择我。”
覃秀妍听着萧晔讲的一切,“若殿下在知晓颜少卿杀了继母之事的真相时告知颜夫人,你们三人今日的局面…势必会比今日更差。”
以宫中惯用的手段,一位储君,一位皇室子弟,共同心悦一位女子,皇室必定会不择手段的赐死那女子,就算背后有温江两家。
而颜少卿离开京都,半脱离皇室,又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回京求娶温小姐,必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为何?”
“皇室素来丑闻多,但素来又不可传出丑闻。殿下,若颜少卿不离开京都,他与温小姐又互相爱慕……试问太子殿下会放弃吗?陛下会允许太子与表兄相争吗?”覃秀妍露出嘲讽的笑,“臣妾自然相信颜少卿能护住温小姐,但总有失算的时候,就比如今日,若非殿下你心中还有温小姐,她现在说不定已经一尸两命或是在刑部受尽苦楚。”
“哈哈……太子妃错了,你以为今日陪温玖玖来东宫的只有她身边那侍女,若孤今日不放了她,现下东宫已经血流成河了。颜憬琛素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否则怎会在孤请旨赐婚当日回京……若他当年不离开京都,我与他和温玖玖三人的局面也不会同太子妃所说的更差,因为若不是为了温玖玖,他亦不会入朝为官,他同他生母的理想一致,便是与心爱之人游历四方,看遍世间繁华。早在温玖玖离京生活那两年,他便去带着她离开了,更别提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他是何时非温玖玖不可的,不是小的时候,而是温玖玖离开京都两年回来之后,她散发着与京都女子截然不同的美,她张扬明媚,好似这京都最后一枝罂粟,不断的蛊惑着他。在这之前,他确实也心悦她,期待着她回京,可没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可她回京后,他便一步步沦陷,只想与她共白首不相离。
萧晔看着他榻前若有所思之人,“今夜过后,孤便是大渊的储君,而你,只能是孤的太子妃…前尘往事,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