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叫回了徒劳无功的三尺。
“大人,他是存心不见我们。”三尺怒道:“难道就这样算了?”
“笨蛋,你不会爬墙吗?”沈默小声道。
“哦。”三尺挠挠头,看看那高墙道:“不过上面全是碎瓷片,没法爬。”
“看来人家是真不打算见我了。”沈默叹口气,从车厢里出来,扶着车壁站稳了,气运丹田,用尽全身力气高声道:“朱十三,你要是再不见我,老子就没你这个兄弟了!!”
声音尖利而喊着怒气,惊得老鸹乱起。
但那扇门始终没有动静,让沈默大感没有面子,气哼哼的坐回马车。闷声道:“走!”护卫们簇拥着马车,颇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从门缝中看到那趾高气扬的家伙灰溜溜走了,陆绩感觉这辈子就没这么痛快过。待沈默他们离开这条街,他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也不管边上朱十三脸有多黑。
笑够了,见朱十三还是拉长着脸。陆绩平息一下呼吸道:“笑一个。”
“够了!”朱十三低声怒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指挥大人的命令,但大都督让我来苏州的目的,是为沈大人保驾护航,不是帮着你们拆他的台。”
“呦呦,”陆绩哂笑一声道:“现在硬气了?方才怎么不吱声?”
“哼哼,”朱十三轻蔑笑道:“以沈大人天才的智慧,还用得着我出声吗?”
“你”陆绩秀美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说着银牙一咬道:“这么说,你要抗命帮他了?”
“我不会抗命的!”朱十三摇摇头道:“但你也别指望我帮你。”说着提高嗓门,对屋里人大声道:“兔崽子都听着,这些日子全给老子猫在窝里,谁敢出去老子打断谁的腿!”
“你!”陆绩先是一怒,旋即朗声笑道:“只要你不相帮,我打倒他,还不想捏死一只蚂蚁?”
“哈哈哈”朱十三也笑道:“你太愚蠢了,只有不知道他过往的人,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说着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道:“我拭目以待,看看到时候究竟是谁,哭哭啼啼的来求我。”
“好好好!”陆绩一跺脚道:“咱们走着瞧!”便上了轿子,临了还丢下一句狠话:“到时候让你们俩一块卷铺盖滚蛋!”
朱十三面上闪过一丝狠厉,使劲呼出两口浊气道:“不送了!”
“用不着!”说这话时,陆绩已经出了锦衣卫的大门。
“呸,娘娘腔,死人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朱十三低声骂道:“哪有点男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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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绩的马车从朱十三的轿子离开,还没有走出巷口,便被几个红衣黑帽的官差拦住,凶神恶煞道:“停下,临检!”
身穿锦衣的车夫,轻蔑笑笑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家的马车,”虽然那轿子的样式颇为低调,但还是能从窗子下部,看到一个六边雪花型的浅色标志,苏州城的官差都知道,这是潘家的象征。
带着这种符合的马车,向来百无禁忌,老者不相信有人敢拦他们的车。
几个官差小声笑笑道:“非常时期,配合一下吧。”
“休想!”老者怒道:“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海瑞海刚峰出现在衙役身后,冷冷逼视着老者道:“大明律法载有明文,府城之中。五品以上官员方可乘轿,不知轿子里是几品?又是哪位大人?”
国初是有这规定,但那是厉行节俭的老朱所立,百多年来,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现在是商人也坐,妇人也坐,反正只要有条件的,都可以坐。
老者心说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二百五?便不悦道:“寒家子弟出门,坐轿子几十年从来没人管,你又凭什么管?”
“几十年没人管?”海瑞冷笑道:“今天我就要管一管!下轿!”
老者被弄得没了脾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到身边官差手里道:“兄弟们喝个茶,高抬贵手吧。”
当着海笔架的面,谁敢拿这个钱?老头送了一圈,也没有送出去,不由十分尴尬,又羞又恼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家老爷可是按察使!”
“轿子里坐的是你家老爷吗?”海瑞冷冷问道。
“这个,当然不是,”老头怒道:“我家老爷在山东任上呢,我说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拿下!”海瑞面容如古井不波道:“带回去细细盘问。”
轿子里的陆绩终于忍不住了,一掀轿帘,朝着巷子里大喊道:“朱十三还不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