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度威严的训斥他道:“体统,注意体统!”
这才给许县令还礼,却变跪拜为作揖,声音也没了惶恐道:“大人切莫多礼,快起屋里坐。”
“沈世兄请。”双方推让半天,最后还是携手进屋,分主宾落座,沈贺又像大兄行礼道:“原来大哥也在。”
沈老爷呵呵笑道:“你生得好儿子,给咱们沈家争光了。”沈贺忙谦虚几句。
沈上茶,轻啜一口搁下茶盏,许县令先攀谈道:“世兄同在桑梓,一向有失亲近,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
沈贺笑道:“在下久仰堂尊,只是无缘,不曾拜会。”许县令只是举人,他儿子却是解元,将来毕竟两榜题名,登时比许县令高出一截,自然不能再失了体统,让人笑话。
这是大明朝的游戏规则上下尊卑只看科场出身,是以虽然沈默之前便穿麒麟服,任浙江巡按,但没个正经的出身,他爹见了县令该跪还得跪。就算他自己,也没什么地位可言。但现在一旦高中,马上就连带着老爹的地位,也在举人出身的许县令之上了。
所以许县令也不觉有何不妥,反倒要倒过来攀亲道:“适才看见题名录,贵公子房师东山县马公,乃是在下的同年。所以算起来,我与您还是亲切的世弟兄哩。”
沈贺脑子比较迂,也没搞清楚这七扭八拐的关系,只好随口应承道:“犬子侥幸,实是有愧。却幸得出贵同年门下,实在欣喜。”
正在攀谈间,便听外面敲锣打鼓热闹起来,沈老爷笑道:“报喜的来了,咱们出去迎喜吧。”三人便联袂出去,此时天已经很黑了,院子里却点着无数火把,亮若白昼。
那些报子见到站在屋门口的三人,知道其中必有解元郎的爹,赶紧纳头便拜,高举着牌匾道:“小得们恭喜贵府沈老爷,蟾宫折桂,独占鳌头!”此处的‘沈老爷’,非阶上站的两个,乃是杭州那位小沈同学。
沈贺看着那块金字牌匾,上面偌大的解元二字,又一次老泪纵横了。沈老爷和许县令见状,赶紧招呼报喜的和随喜的坐下,开席吃酒。
前后院子摆了三十桌,还有许多人站着没处坐,只好再在邻家摆下席面……倒不愁没有酒肉供应,因为县里的酒楼饭馆,不用去招呼,便将酒菜流水价的送来。
沈贺也恢复过来,便在县令大人的陪同下挨桌敬酒,正在欢宴不夜天时,就听外面一声通报道:“山阴吕县令来贺!”
第二五五章 当大爷?谁不会!
吕县令出现,院子里的喧哗声登时压低许多,变成如般嗡嗡嗡,绍兴府的人们可全知道,解元郎当初差点成了吕县令的女婿,方才还有不少人在感叹,吕县令无福消受这‘高婿’呢。
说曹操,曹操到,想不到吕县令竟然来了,大家纷纷偷眼打量着他,纷纷小声议论道:‘这位来干什么?’‘不会是要峰回路转了吧?’当初为了吕小姐的名誉考虑,沈家对外说,是自家主动退婚的,但无论何,吕县令名声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在会稽县,人们都对他这种‘趋利避害’的君子行径嗤之以鼻。
感受到周围不太尊敬的目光,吕县令老脸不禁发红,好在夜里看不清面色,不然非得掩面而走不可。他早知道此番过来,是要受点尴尬的,但终究还是在本县的庆贺宴席结束后,决定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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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几个时辰前,吕县令中午便在山阴县衙中张灯结彩,与他那七品夫人一道,宴请本县的功德父母……可见只有儿子中了举,爹娘才算有功德,否则便算是造孽吗?不得而知。
他是进士出身,自然不必如许县令那般‘轻贱’,只需在府衙摆上龙门宴,静候功德父母前来既可……所以许县令才会对沈老爷说:‘不如去县衙摆席’云云,却是有不想被吕县令比下去的意思。
起初吕县令只开了四桌席面,谁知报喜的越来越多,只好再加席面,到了傍晚时,已经有八桌之多,乐得吕县令合不拢嘴。
借着和夫人去后堂更衣的功夫,眉开眼笑道:“一次中这么多,上面不会没有表示的,”说着又摇头晃脑道:“这次连徐渭都中了,可见我时来运转,要往上挪一挪了。”
吕夫人却不像他纳闷高兴,有些郁卒道:“官迷!闺女都不认你了,明儿我也回娘家,你就抱着你地大印睡吧。”她的娘家是极硬的,所以向来不怕丈夫。
吕县令果然不得发作,只是闷声道:“女人家懂什么?如果端甫能中得解元,我就是解元恩师了,说不定上面直接提我个督学,从此后往来地是省里的高官,世荫地大族,随便挑一个,便比那沈拙言强之百倍,保管女儿回心转意。”
吕夫人道:“若是人家沈默高中解元呢?”
“不可能!”吕县令身为坚定地阴谋论者。又限于本身品级太低。不了解更多地内幕。便斩钉截铁地猜想道:“他老师得罪了当朝。就凭这一条。他也不可能中举。”
“这我就不信了。人家不是高高兴兴地去考试了么?”吕夫人撇嘴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吕县令冷笑道:“当朝向来是面上正义凛然。背后斩草除根……让那小子去乡试。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肯定早就打好招呼。不许主考录他。”
“真地假地?”吕夫人又被他说晕了。
“不信走着瞧。那小子要是能中举。我……我把姓倒过来写。”吕县令发下赌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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