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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部分(第2页)

但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大臣们也没少劝谏,却全被皇帝当成耳旁风,哪里奏效过?在一片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之际,一个年轻的官员,认为之前大臣劝谏不管用,是因为怕惹到皇帝,故而太过避重就轻,不能震撼到皇帝的灵hún深处。只有像当年海公那样,抱着舍身取仁的信念,毫不留情的把皇帝骂醒,才能起到效果。

于是这位叫睢于仁的仁兄回家后沐浴焚香,一夜写就一篇震撼力十足的奏章,第二天郑重递到通政司。为了避免中间被扣下,他转身又将奏章,投给了京城最大的《京都日报》。

效果还真不错,当天傍晚发行的日报头版,便全文刊载了他的文章。

标题是夺人眼球的七个大字:《酒sè财气四箴疏》!

“住大理寺左评事睢于仁冒死上书,近闻皇上头晕眼黑,心满肋涨、饮食少思、寝不成寐、圣体尚软。此病药饵难攻,臣疏献四箴以谏:酒箴:耽彼曲蘖,昕夕不*,心志内懵,威仪外缺。神禹疏仪,夏治兴隆,晋武衔杯,糟丘成风,进药陛下,酿猾勿祟!

sè箴:艳彼妖冶,食寝在侧,启宠纳侮,争妍误国。成汤不迩,享有遐寿,汉成昵姬,历年不久。进药陛下,内嬖勿厚!

财箴:竞彼镭镣,镯殊必尽,内帑称盈,sī家悬罄。武散鹿台,八百归心,隋炀录利,天命难湛。进药陛下,货贿勿侵。

气箴:逞彼忿怒,恣睢任情,法尚操切,政要公平。虞舜温恭,和以致祥,秦皇暴戾,群怼孔彰。进药陛下,旧怨勿藏”之后是对应这“四箴,的具体事例。简而言之就是说,皇帝你这病,就是酒sè财气引起的,你贪酒可比晋武帝,好sè不逊汉成帝,喜财比肩隋炀帝,尚气超过秦始皇这可全都是身遭横死之君。其奏疏措辞之尖锐,不啻于震聋发瞌,也无异于一篇斥责万历的檄文。

看到这篇鬼东西,万历皇帝的反应可想而知。内阁三位大学士一合计,别等皇上询问了,赶紧上本请罪吧。

但是执笔的王锡爵,在自责身为阁辅而不能上养君德下导庶官之后,还是在为睢于仁开脱,说“睢于仁以四箴规劝皇上是妄试之医,而用以备为养生,则未必不是延年益寿之术,不像臣等这样从谀承意,缄默芶容,只会上亏圣明之令誉,下陷庶官méng不测之威,臣等才是不忠之臣,一日都不可留在左右”这简直就是在说睢于仁说得对,说出了我们人这些不敢说的话!

睢于仁和内阁的奏疏呈进以后,被万历皇帝留中了,几日后,宫中传出话来,召内阁大臣在西暖阁甑见。西暖阁是乾清宫的寝殿,外臣一般是不能进入的,但数月未闻召见了,哪还顾得上那些。唯恐皇帝变卦,大家忙不迭地赶紧整好衣冠,在内臣的引导下,坐上抬舆,穿过数重禁门,向乾清宫赶过去。

通禀之后,申时行三人进入门内,随即大礼参拜,万历让他们起来,看座。

坐下之后,三位阁臣望向万历,只见皇帝歪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两chuáng蚕丝被,面sè青黑、两颊深陷,果然是病重的样子。见大臣们打量自己,万历不禁苦笑道:“这次真不是诳你们,朕真的病重了。”

大学士们不禁想到,从万历八年以来,皇帝动辄称病逃避朝讲,这次果然被咒到了。但面上还要很忠厚的安慰道:“皇上春秋鼎盛,神气充盈,只要能加意调摄,自然就会勿药而愈,不必过虑。”

“朕去年因心肝二经之火,时常举发,致使头晕目眩,xiōng膈胀满,最近调理稍好,又被这本肆意狂言的奏疏jī怒”万历指一指手边,1】、

机上摆着睢于仁的奏疏,缓缓道:“以致肝火复发,至今未愈”

“无知小臣狂戆轻率,不值得皇上介意动火。天下系于皇上圣体,应当万倍地珍护。”申时行柔声安慰道。

万历很受用这话,神态愈加委屈道:“那厮说朕酒sè财气,你们来为朕评一评。”

申时行等还未开口,万历光倾叶起来道:“他说朕好酒,哪个人不饮酒,李白*酒诗百篇,醉卧沙场君莫笑。怎么到了朕这儿,就是“晋武衔杯,糟丘成风,了?这不是咒我么这!”

“又说朕好sè,哪个年轻人不好sè?何况朕子息稀薄,膝下只有一子,正要努力耕耘,为国家多填几个皇子保险呢。就连海瑞都在七十岁上纳妾,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么?怎么到了朕这儿,就成好sè了!”

对睢于仁指斥他贪财、尚气,朱翊钧也连称诬枉,他jī动的辩解道:“朕身为天子,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财富,皆是朕的,朕派出矿监税使的目的,不是搜刮富户,朕要是贪财,直接抄了他们的家不就完了!又说朕尚气,人有三戒:少时戒sè,中年戒斗,老年戒得。为何要戒斗,是因为人皆有气。难道朝中一空,是朕一个人斗气的责任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也得想想自己的责任!”

“你们把朕说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出去,让朝野也评一评,看看朕是不是被冤枉的!”

大家算是明白了,原来皇帝叫咱们来,是为了把心里的委屈倒出来。不过这种要求也太不靠谱了吧,传出去会成为笑谈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寝宫里,只有万历一人的声音,他越说越jī动,到最后面sè苍白,呼吸也不匀,额头上渗出斗大的汗珠。

“要不要叫太医”申时行不无担忧道。

“不用”万历哆哆嗦嗦伸出手,客用给他点给香烟递过去。

接过来深深吸几口,皇帝又有了力气,看看申时行道:“朕说了这么多,你们咋一声不吭呢?”

“这是无知小臣,凭借道听途说的话,轻率渎奏。”申时行只好回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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