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
粮商们收购粮食之后,却不能直接卖给市民,因为朝廷突然宣布,现在施行战时供给制度,所以所有粮食都必须出售给各地官府,否则以囤积居奇论处!
官府会以市价收购,给粮商们留出利润空间来,当然,官府只可能支付绿纸壳子;然后由官府向民众平价售卖,当然,官府也只接受绿纸壳子……
因为绿纸壳子可以买粮食,工人们也能接受老板用绿纸壳子发薪水了,而工场和供应商间的进货,大都可以通过银行转账完成,只要不提现,倒是可以避免绿纸壳子的sāo扰。
无论如何,大明经济这辆停久了,有些生锈的机器,勉强运转起来,但普遍存在开工不足的问题,一方面是工厂主对前景没把握,对绿sè债券也缺乏信心不敢大力投产;另一方面,也因为经济处于寒冬期,难免出现订单不足的问题。
但很快,沈默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推动全体内阁会议,通过了武力讨伐伪帝的决议。而战争是需要生产物资的。尤其是军事物资,战船、枪炮、弹药、刀具、被服、马车、装具……这些都需要大规模的政府购买。
谁都知道,这些巨额的订单,对久旷的东南工商业意味着什么,所以明知道官府只会用绿sè债券支付,工商业者们还是抢破头。
就在蛋糕基本分完的时候,吕宋第一批一千二百万两黄金,终于送到了上海。那一天又是万民空巷,戒备比沈默到达时,还要森严数倍。一箱箱黄金,就在码头上当众检验过磅,然后直接发送户部银行上海总行金库。
至此,大家对绿sè债券的偿付能力,再也不存怀疑……按说战争yīn云笼罩,应该还会有挤兑潮才是,但是由于绿sè债券是一年期的,一年后,大家才能兑换成黄金,所以挤兑无从发生。
好吧,大家终于打消了对绿sè债券的疑huò,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的官方货币了。为了完成朝廷的大额订单,开始卯足了劲儿生产。
市场的一颦一笑,全靠货币支撑。于是停滞已久的经济运转开来。
任何时代,货币增发都会刺jī证券市场,因为,货币是证券市场的子弹。但是,只有在经济体健康的情况下,才有可能与实体经济互为动力。
上海证交所发现,钞票和股票同时多了起来。此时,证券业有了充足的子弹,工业体系又欣欣向荣,富有远见的人们纷纷入市抄底,使股票的成交量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股价也层层上涨,危机的yīn影终于逐渐淡去。
站在户部银行的大楼平台上,沈默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其实,吕宋根本拿不出五千万两黄金,况且吕宋已经形成了地方自治的政治生态,代表当地民众的咨议会,也不会同意砸锅卖铁替国内买单。
一千二百万两黄金,已经是沈默能筹到的极限了,但在战争的yīn云笼罩下,如果傻愣愣的把这个钱投到市场中,可能只坚持几天,就被吓破了胆的大户们提走。
而现在,他通过一系列翻云覆雨的手段,各种造势与借势结合,终于使人们接受了绿sè债券为朝廷的法定货币。而那一千二百万两黄金,还好端端的待在金库里,一分都没动呢。
必须要说的是,在金融市场基本稳定后,若菡将所持有的汇联号两成的股份,全都无偿注入户部银行,作为汇联号在户部银行持股的股本。自己只留下百分之一,作为给小儿子的家产……而日升隆那边,也按照与沈默的协议,将张四维家的百分之二十股份,无偿转给了户部银行,同样作为日升隆在户部银行持股的股本。
最终,户部银行中,银行资本占百分之四十,国家资本占百分之六十,十名董事会成员,也按这个比例,既保证了朝廷对货币发行等金融政策的控制权,又基本保证了银行家的利益。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沈默重塑了被朱元璋搞破产二百多年的国家信用。更更重要的是,他按照与东南绅商的约法三章,终于可以合理合法的征收工商税了,虽然为了恢复工商业的元气,约定在最初五年里,商号只报应税数额,而不真正交税。但这两件事都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将来。
更更更重要的是,这两项权力都在全体内阁会议手中,且不可能再还给皇帝。
之后几百年间,大明能在历史的数次反复中tǐng过来,并持续保持强盛,都要拜其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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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眼下,杀鸡不用宰牛刀……
在南方终于从危机的泥淖走出,快速的恢复元气时,北京的皇帝母子却陷入了无解的危机中……因为历史原因,大明的边军和宗室,九成以上都集中在北方,再加上京城的物资消耗,这三个沉重的包袱,一直都是东南各省来背。
东南经济之所以恢复的这么快,也跟终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有直接的关系。
按说北方有彪悍的军队,应该迅速南下平叛才是,然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包袱,不是本就贫困不堪,又遭受连年天灾的北方民众,能背得动的。
但不调遣依然要花钱养兵,北京的太仓转眼告罄,各地催饷的文书,像雪花般涌入京城。皇帝母子俩就是把紫禁城卖了,也发不出一个月二百万两的饷银、拿出一百万石粮食的军需来啊……北方的军队开始发生sāo乱,甚至连***人也因为没有人买他们的羊毛,而考虑是不是干回老本行。
但是沈默一封措辞严厉,几乎是连训带骂的亲笔信,就让一干台吉们tuǐ肚子打转。富裕安逸的畜牧生活,已经消磨了他们最后他们只要想起那个一脸笑容、心黑手辣的恶魔,就一点趁火打劫的念头都没了。
刚刚转投南方,急需立功表现的晋商也派上了用场。他们几乎与每一支边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跟***人的关系更不消说。对于厮杀汉们来说,有奶便是娘,管你是南方还是北方了,所以军人们纷纷表示服从南京朝廷的调遣,随时可以攻打北京。
辽东的李成梁更是早就磨刀霍霍,几次请战要提兵南下山海关,为沈默直捣京师。
所有的请战,都被沈默压住了。
因为他很清楚,请神容易送神难。军事力量一旦形成,就很难在制度框架内约束直至消灭,他们从暴力中成长,也只相信暴力,放这些猛虎出闸,一定会给国家和人民,带来难以预测的凶险的。
还是那句话,杀鸡不用牛刀,他只需要军队保持安静,静待结果就是。
这也决定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会生变故。
万历十三年八月,北方天气转凉,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节。
姚长子麾下的东南水师战舰二百艘,民间运输船二百艘,搭载着南方十二万内阁军,未开一枪一炮,便在天津卫登陆。
因为天津卫的最高军事领导人,后军都督府都督、东宁侯焦志,率天津两卫三万余名官兵反正。
之后大军一路未遇抵抗,顺利抵到北京城下,完成了对北京城的包围,并派遣使者进京谈判,以保护大明皇帝朱常洛安全为由,敦促伪帝朱翊镠投降,并保证其生命财产安全,保留其郡王的封号和待遇。如果三天之内,朱翊镠不开城投降的话,大军则强行攻城,到时候玉石俱焚,大不了再立个姓朱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