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他看到君宇琤正手撑着床沿,俯身看着自己。
君宇琤今天是一身天青色的华服,头戴玉冠,腰悬龙纹玉佩,益发显得神清气朗,人物风流。此时他从上方看着狄霖,皱眉道:“睡得象是不安稳,怎么了?”
“没什么。”回想起方才那绮丽而荒唐的梦境,他竟是对当朝摄政王,而且还是一个男人产生了绮念。狄霖不禁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烦闷涌上心头,搅成了一团乱麻无法理顺,忙借着起身穿衣混了过去。
君宇琤倒也不再多问,只是又看他一眼,转身掀了珠帘,走到外间,在椅上坐了下来。
外面没有人,他拿过几上的碧玉壶,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啜着。
“你怎会在这里?”狄霖穿好衣服,随后走了出来。
“不是你特地到这里来找我的吗?”君宇琤边啜着酒,忽然有些坏心地一笑,“依依知道的话,大概会很伤心吧。”
“昨夜宫里的事,你知道多少?”狄霖不理他的话茬,也在对面的椅上坐了下来。
“不多。”君宇琤神情不变,淡淡地道。
“不是你?”狄霖看了他一眼。
“这一次忍不住出手的是皇太后。”君宇琤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要知道,有所图谋,想要睿王性命的人,绝不只有我一个。”
虽只见过一次,但与自己母亲几分相似的脸容却给了狄霖极深的印象,他有些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容华若仙的雍容女子也会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
“在这宫里,没有人的手上是不沾有鲜血的。”仿佛猜到了狄霖在想些什么,君宇琤笑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是微微发苦的,“象这样的事情,既不会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起来,其实皇帝的宝座也并不好坐。”狄霖不禁轻叹一声。
“那是当然。你难道没有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吗?”君宇琤语声淡淡,然而再淡然的语气却掩盖不了这种最深沉的悲哀和无奈,“父子相疑,手足相残,在帝王家可说是最寻常之事。君临天下,富有四海,那个高高在上的御座是天底下最尊崇,但也是最无情、最危险的位子。”
“既然知道,但还是有那么多人在不惜一切地追求这个位子,不是吗?”狄霖的唇角抿起,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既已生在帝王家,就已经没有了选择。”君宇琤清楚地看到了狄霖眼中的讥讽,却并没有愠恼,只是缓缓地接下去道,“君宇珩迟早有一天会自立为帝,而在那之前,无论我会不会对他构成危胁,他都会除掉我这个隐患。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安睡?当然换作是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狄霖默然。
他知道君宇琤所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辩驳,就只有默然。
默然中,忽听得外面远处一阵爆竹声响、锣鼓喧天,今晚正值春风解语楼一年一度的“百花盛会”,远远的那一片灯火辉煌之处,想必正是宾客盈门,歌舞升平。
君宇琤放下手中的酒杯,缓步走了出去,手扶着栏杆,远远看去。
一朵烟花呼啸着冲上半空,璀然绽放,一层层、一瓣瓣地舒展开所有的花瓣,又漫天散开,在空中曳出无数的火星再慢慢地坠落。就象是将一朵花绽放的过程在一瞬间完成,那灿烂耀眼的光芒刹时令整个天空为之一黯,而那瞬间的美丽芳华亦令人目不暇接。
君宇琤抬头看着,没有说话,他的脸在烟花的火光中忽明忽暗。他感觉到狄霖也走了出来,就站在自己的身边,默默地看着。
又一朵烟花绽放,然后更多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又坠落,整个天空都被缤纷灿烂的彩光照亮,让人不禁生出种错觉,似乎,这一瞬的美丽亦可以照耀千古永不消逝,这刹那的光华也可以象这样子一直地延续下去。
五、花开灿烂时
五、花开灿烂时
突然,宫门被大力地推了开来,在午后灿烂阳光的笼罩之下,披着大红披风的韩廷轩,犹如一道红色旋风般冲了进来。
也只有韩廷轩能够将这样鲜红的衣服在他那高大英挺的身上穿得眩目而不刺眼,热情却不张扬。
他的人一冲进来就去找曾子豫。
曾子豫还是悠悠闲闲地坐在那边和旁边的人谈笑着。他一向都是这个样子,能躺着时就绝不坐着,能坐着时就绝不站着。倒好象给人一种错觉,他自昨夜起就一直坐在这张椅上没有动过似的。
看着高高大大的韩廷轩施施然地走到面前,曾子豫不禁挑高了一边眉毛,看过去。
韩廷轩咧着嘴,笑得活象是偷着了十七、八只鸡的狐狸。从小玩到大,俩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