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奴的执行力和行动力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个大步,庞大的身躯已经笼罩在平凡的上空。
他的声势骇人,但平骏显然不怕他,撒娇地嘟起嘴来。
“皇上!”平凡脱口。
她进宫至今,头一次喊他。
“下去。”他说出的话决不更改。
平骏被带走了。
“我有好多话都来不及跟他说,为什么要带走他?”窜到独孤胤跟前,她不客气地吼道。
“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发现她的情绪变化真是惊人。
“平骏可以在这里住下?”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你以为我哪来许多工夫将他送来送去!”
“你真好!”平凡不曾对谁做过这样的动作——她飞身扑上独孤胤的怀抱,结实地拥住他。
独孤胤知道自己的反应很怪异,原来霜裹雪埋的心化开了,她的柔软像温暖坚定的手,拨开他以为一辈子都要抓着自己不放的空白和黑暗。
“现在不会坚持要回家了,嗯?”他说。
“我爹呢?”
“不知道。”
“你——”
“他不在我关心的范围内,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他理所当然得很。
“但是,再怎样他都是抚养我的爹亲。”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啊!
“妇人之仁!”他笑得讥讽,“不要满口的仁义道德,我可不会傻得相信他曾善待过你!”
不错!依照她对他的认知,能让她以外的平骏留下已是祈天之幸,她还贪图什么呢?
但是,如此一来,她想离开这里的念头非断不可,带着平骏,毫无求生能力的她根本养不活两个人……
进退两难的情况。她的为难只是电光石火,暗地里,她居然有股可以再天天看见独孤胤的欣喜,莫非,她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失落,失落在这深似海的侯门中……
一丘一壑深柳疏芦,半窗半轩花间隐榭。
画廊的尽头是茶室,色彩淡雅的小青瓦铺盖白雪,楼阁中却暖意十足,茶香浅浅,坐在楼廊中赏雪是独孤胤不曾有过的经验。
“我不爱下雪。”捧起一簇白雪,平凡不热衷地看着雪花从指缝中滑落。
“怕冷?”
她摇头:“你出身皇家很难想象平民百姓对抗寒冬的艰苦,在这里,我吃得饱,穿得暖,心里却很不安。”
她身上的紫貂袍又暖又轻,在她耽于玩乐的同时不晓得有多少贫户饥寒交迫,无以为生。
独孤胤眼神如刀锋,笔直盯着瓷杯中芬芳的茶液,一语不发。
“对不起,我不是指责你。”她这岂不是变相骂他昏君,但是,之前她似乎已经这么骂过他,不过,下场奇惨便是。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到底,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是绝望的。
她在他心底落地生根,接着,他就必须承受她的喜怒爱恨,这就是爱人的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