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谢景迟抱着膝盖,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荡。
一个人独处的这十几分钟里,他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啪。明亮刺目的白光驱散了黑暗,他抬起头,发现是秦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秦深站在门口,用一种复杂的神情凝视他。
谢景迟盯着他微微泛红的眼角看了会,选择了错开视线。
到最后,谢景迟还是没有看见他为自己流泪的样子。
秦深看过他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崩溃哭泣的样子,却不愿在他面前展露出软弱的姿态。这不公平,短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我还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合适?”说这句话时,他刻意不去看秦深的眼睛。
他不知道这件事还能有怎么样的反转,除非秦深能够证明当时在屋内和爷爷说话的是另一个有着和他相同声线的陌生人,而他本人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这太扯了,据他所知秦深是独生子,没有双胞胎兄弟,当今的克隆技术也远没有发展到这一步。
平行宇宙、时空穿越、虫洞宇宙……谢景迟脑补得愈发离谱,忽然身边的沙发被另一个人的体重压得往下沉了一沉。
“小迟,我上次和你说了我父母的事情。”
秦深坐在不远处,谢景迟用余光偷看了两眼,然后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
二十公分,一个客套但不至于过分生疏的距离。
“嗯,我记得。”在秦深发现自己偷看以前,谢景迟收回视线,直视着正前方。
但秦深不是一个容易忽略的人,哪怕他光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谢景迟都会被他的存在搅得心神不宁。
“我父母死后,我被爷爷带回了国。我从十三岁那年就和他生活,一直到我接手公司。”
透过秦深平静的讲述,谢景迟知道了几件事:除了学校里的课程,秦念川还额外给他请了家庭教师。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以前他见过谢明耀培养谢煊的样子,很严苛也很辛苦,然而比起这个,秦念川对秦深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深没有假期,除了学习就是被秦念川带着去公司里实习。他跳过级,十七岁就进入大学,然后用三年的时间修完了全部课程。
就算这样,秦念川依旧对他不是很满意。
谢景迟拉了个柔软的方形靠垫抱在怀里蹂躏,“你以前说过,有段时间你经常故意彻夜不归,就是因为这个吗?”
是他们结婚不久时的事情。
那时秦深履行诺言给他看了自己高中时的旧照。照片里的少年身形高挑,容貌俊秀,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哪怕面对镜头也吝惜给予一个笑容。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当初他一个Omega假扮少年秦深居然没有被识破。
“不是,是因为别的事情。”秦深否认了他这看似有理有据且合乎情理的猜测,“他这样对我是因为他需要一个继承人,这个继承人曾经是我的父亲,但我父亲因为不满意他插手自己的婚姻和他断绝了关系,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于是就轮到了我。如果他只是对我要求严格我还不至于这样,我不愿意回家纯粹是因为我讨厌他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谢景迟愈发不解。
别的人可能不知道,但他见过秦深照顾秦念川时那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如果真的没有太多亲情可以惦念,秦深大可以把秦念川扔进疗养院里不闻不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周每月固定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探望,哪怕对方连自己这个人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