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半点眼光也不施舍给儿媳妇,转过身,贵妇般优雅走向房门。
“妈,你的钥匙忘记拿了。”
琳琅晃了晃手头的钥匙串,叮铃作响,分外悦耳。
陆母哼了声,站在原地,等人殷勤送过来。
儿媳妇温柔一笑,将那串钥匙随意扔到了床头柜上,双腿交叠,形成慵懒的姿态。
“妈,这钥匙就由我保管吧,家里就你跟宝灵两个女的,老的老,幼的幼,谁拿着都不稳妥。您呢,是年纪大了,万一有点头痛发烧的毛病,晕倒在卧室里怎么办?我手里有钥匙也能放心点是不是?”
女主人脸色铁青,她哪里老了?到了陆母这个年纪,年龄就成了禁忌,是不能说的。
“哦,您别担心,我没有像您这种不打招呼就闯进别人房间的习惯。我听慕深说了,爸工作忙,很少回家,所以您也不用担心我会撞见什么不该见的场面。”琳琅慢条斯理拢着长发,骨节细长漂亮,肌肤细腻弹性,是陆母这个年龄打了再多的玻尿酸也无法拥有的美丽。
她又抿着嘴,不好意思地垂眸,小声道,“妈,老实说,我真怕您像宝灵那样,成天盯着我跟慕深,怪难为情的。您都是生过两个孩子的过来人,一定懂我的感受对不对?”
陆母语气生硬,“要不是你惹宝灵生气,我才懒得理这档事呢!成天就想着亲热亲热,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琳琅讶异极了,“妈,你这是什么话呀,我跟慕深刚结婚呐,当然要比之前要更黏糊一点了,这难道不正常?再说了,我就不信您刚结婚的时候,还能不理人呀?”她摆出一副怀疑的神色。
有意无意的,琳琅将话题顺到了她预先埋伏的坑里,“对了,说起这个,您可要多注意点,爸虽然到了中年,身材却保养的很好,又有钱,啧,很多水灵俊俏的小姑娘盯着看呢。小姑娘就这样,也不害臊,明明知道人家是有夫之妇,可还是想要松松土,撬撬墙角,做小三做得理直气壮,毕竟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小三。”
琳琅对陆母的发抖视而不见,而是毫无芥蒂绽开了笑颜。
“不过妈你放心,爸当初既然娶你,肯定是因为真爱。您想呀,那时候您连大学都上不了,娘家一穷二白,除了您这个人,有什么可惦记的?按照爸的工作狂属性,肯定会选择商业联姻,可他却娶了你!妈,你对自己要有信心,她们除了年轻、学历和一张漂亮的脸蛋,哪里比得上您呀!”
年轻、学历、美貌,这三样东西恰恰是陆母嫉妒儿媳妇的原因。
陆母的陆太太身份是如何得来的,琳琅心知肚明,她的话正好戳中了陆母最不愿意提及的伤疤。
女主人当即跳脚,指着她鼻子骂,“我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啊?你上了大学了不起啊,可以这样嘲笑你婆婆吗?好哇,你觉得气哭了宝灵还不够,还要气死我这个婆婆!我当初就是眼瞎,答应慕深让你这个搅家精进门!”
陆母试图用自己的大嗓门来压制住琳琅的“嚣张气焰”,同时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
“妈!你又是在干什么!”
后头一声轻喝,陆慕深飞快闪身过来,挡在琳琅前面,陆母的手指头几乎快要戳上妻子的额头了。陆慕深皱眉,妈怎么这么不讲理?
“你让开!老娘今天非得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琳琅揪住了陆慕深的腰间衬衣,低低地解释,“我只是想要保管下钥匙,可咱妈不知道怎么被刺激到了,对不起,慕深,我不是有意的,要不,你先让开,让妈消消气。”
做小伏低也是需要技巧的。
她巧妙隐去了陆父的事,毕竟矛盾的源头就是一串钥匙,陆母根本没法反驳她的“有理有据”,也是这个中年贵妇自己心里有鬼,靠醉酒上位这种不光彩的事做了陆家太太,被她一提,恼羞成怒。
可陆母能把这种事说出来吗?她的贵妇面子就摔个干净了!
琳琅这句话不着痕迹将陆母安排在了一个“无理取闹”的角色上,就跟卫宝灵一样,脾气皆是急躁易怒,动不动就迁怒媳妇!
琳琅从头到尾,只是“受害者”而已,莫名奇妙就被“炮轰”,她的委屈可是大大的呢。
就准这她们拼命给她上眼药?还不准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而且,陆母不敢说出儿媳妇惹怒她真正的原因!
在陆慕深跟卫宝灵面前,陆母是很注意建立自己清清白白的“慈母”人设的,半辈子都在呕心沥血为儿子付出,形象十分光辉神圣,而陆父的冷漠更衬出了她母爱的伟大,无微不至照顾二人。
陆母靠手段算计了陆父,气走了原本的未婚妻,才有了后来的陆慕深,知情的人也很识趣不提这件往事,免得影响小辈的成长,这就给了陆母瞒天过海的机会,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到了不回家的陆父身上。是他给了儿子一个“丧偶式育儿”家庭,跟陆母没有半点关系。
凭借着这个伪善人设,无论陆母在剧情后段多么蹦跶,依然能舒舒服服活到最后。
陆母借助子嗣的名头,将“五年未有所出”的儿媳妇扫地出门,令曲家颜面尽失。而卫宝灵的女主光环发挥到了百分百,陆母在离婚之后使劲撮合她与儿子的姻缘。
陆慕深对此反应很激烈,但想起陆母的种种不容易,他又顿感愧疚。温柔的人,一向对别人体贴的多,对自己考虑的少。当卫宝灵泪眼朦胧以自杀威胁他,当陆母这个亲生母亲以断绝关系哀求他,他妥协了。
他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