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一声在57楼打开,出来便是纪清平的套房。
沐斯云还在挣扎,纪清平干脆将他一个横抱,抱进房间扔在床上。
大床虽然松软,沐斯云被这么用力一扔,还是晕头转向。他趴在床上一会儿才找到方向,慢慢坐起来,目光惊恐地看着纪清平。
纪清平现在头疼欲裂。
他的身体早已完全康复,但遇到情绪极其激动的时候,仍会有头疼的后遗症。此刻他就觉得太阳穴要炸开。
他的目光黏在沐斯云身上挪不开——又来了,沐斯云那种像被凌虐了的小动物一般的神色又来了。
纪清平干咳一声,不耐烦地扯开衣领,好让呼吸更顺畅些。
看看衬衫和裤子上的红酒污渍,这让喜洁净的人无法忍受。纪清平干脆脱了衬衫和裤子。
“别过来,你别过来……”沐斯云缩在大床一角。
纪清平背过身,露出光洁结实的后背,在衣柜里找到睡袍。他哑着嗓子:“怎么,你以为我会强上你吗?”
沐斯云僵住,像应激反应一样,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纪清平换好衣服,又去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冰镇矿泉水,给自己过热的脑子降温。
他又拖过一张椅子,在沐斯云面前坐下。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打搅。说吧,我们把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说出来,看看到底是为什么……是谁先对不起谁。”纪清平说。
沐斯云下意识摇头。
纪清平将冰矿泉水紧紧握在手中,他平静地说:“沐斯云,你知道你把我变成了什么人吗?你把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睡自己的员工,不负责任,有私生子,却不顾不问,从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
沐斯云面色苍白,他说:“不是……”
纪清平面露讥讽:“怎么不是?你生下小风之前,有问过我吗?你跑了,一跑就是十几年。我被动成为一个人渣。你觉得我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十几岁的儿子,会很开心,会欢天喜地吗?不是,我只觉得恐怖,惭愧,焦虑。”
沐斯云抓住了纪清平“不开心”那句话,他说:“既然这样……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啊!”
不来探究这个秘密不就好了!沐斯云觉得和两个孩子一起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纪清平也不用背负良心债。
纪清平被沐斯云气笑了,他说:“你这个人,永远这么随心所欲吗?”
现在他能看到些十几年前沐斯云的影子了。
十五六年前,纪清平遇到了他这辈子最严重的一次意外事故——原本只是一次朋友小聚,轻松的滑雪度假,结果他却在熟悉的雪道上摔了出去,失去了意识。
据说他昏迷一周才醒来——这些是事后他的姑姑告诉他的,当时直升飞机救援时,他甚至一度失去呼吸。
他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之后回到家是漫长的复健过程,依然离不开轮椅。纪家财力雄厚,为他配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无微不至,生怕纪清平抑郁。
沐斯云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他和之前的护理不一样,不那么一板一眼。
“我还记得你一开始,连我常吃的几种安眠药都分不清。那时候我就应该怀疑你,也许我是有点怀疑你。但是你演技不错,而且你每天看起来都开开心心……所以我留下了你。”纪清平回忆着过去。
沐斯云小声说:“别说了。”
纪清平没有停下,他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唱歌……”
那是复健初期,他经常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睡,常备的安眠药有好几种。
沐斯云值夜的时候,却分不清这几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