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啊,你可别告诉别人,听说他家出事后,小三就有点痴痴傻傻了,一连好几天坐在河边一动不动的。”
“可不是啊,据说那天他还吐血了,晕了一个晚上,没准脑子那个时候就坏了。”
“看来还是老老实实种田比较好,像小三家自以为武艺过人,现在落了个家破人亡。哎……”
铁头放牛,正好到此处牵牛饮水,听闻两人嚼舌根,忙道:“娘,不知道就别乱说。”
“好好,娘不说,你牵牛到别处喝水,要不牛又要撒尿在河里,我还怎么洗衣服?”
铁头顺从的牵牛到别处,边走边思考。
原来周望见林德文家就剩下小三和他娘,陈狗子留下孤儿寡母,便与众人商量搬至别处生活,众人也怕土匪赶尽杀绝,也就同意搬至夷陵州城居住。纵然林德文和陈狗子留下了一批钱财,但架不住坐吃山空,于是,小三和周望时常至码头打打零工,挣点力气钱。但三家的生活日益窘迫,这让小三和周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尤其是小三,背负着两世的丧父之痛,心理压力相当大,日渐憔悴下去。
小三想到以前父亲和两个哥哥经常到长江里捞取原木,便与周望商量着依葫芦画瓢。周望有点为难,毕竟他在北方长大,虽然会游泳,但水性谈不上好。小三拿出四个羊皮囊,周望见了,大喜,便马上与小三付诸行动,捞取原木。但漂流而来的原木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三家的生活改观不大。
这日,周望与小三捞取了一根原木,两人浸在水里扶着木头顺流而下,伺机将木头划向岸边。
“周叔,你看从上游漂来的木头越来越少,我们是不是也到山里自己砍伐啊。”小三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说道。
周望沉吟半晌,说道:“好的木头都在深山,怎么运出来?进深山的话被蛇虫叮咬而死的危险也比较大。再说那里都是一些土人,也有可能招致无妄之灾。现在甚少有人进深山伐木,便是这个原因。”
“运出来好办,我们顺着溪流往上,砍伐小溪边上的木头,然后把木头顺着水道往山下推,应该难度不大。为避免蛇虫叮咬,尽量在冬天去砍伐,夏天雨水丰富了再运出来,即便是夏天,往身上喷上雄黄酒可以避开蛇,至于其他虫子蚊子之类的东西只要穿上厚衣服,遮住裸露部分便可防止,至于猛兽,我们正好可以打死了下酒。”
“我说上次打猎的时候,你为什么在溪流里推那根烂木头,当时我还以为你闲的蛋疼,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小三嘿嘿一笑,来了个默认。
二人便沉默下来,各自揣摩细节。良久,小三说道:“现在就缺人手,有了人手,便可以开始,至于土人,相安无事则已,若是敢挑衅,则杀他个鸡犬不留!”小三手往下用力一挥,眼睛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周望暗自一惊,感觉小三惨遭家门之变后变化了很多。
“周叔,赶紧往右划,进了小河,我们就可以靠岸了。”
周望收摄心神,与小三喊着号子,拼命往右划。
铁头正在思考的就是进深山伐木之事,小三前天来到小湾村,首个邀请的就是铁头,铁头没有当场答应,只说考虑一下再说。小三在小湾村邀请到了三个小时候的玩伴,一同赴夷陵而去。铁头有点烦闷,不停的用鞭子抽打着河边的灌木。从他内心来说,他真的不愿意过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更何况每日劳累,还不能混一个肚儿圆。
但是进深山伐木就是一种好的活法吗?不必说蛇虫、也不必说猛兽,即便是伐木本身就是一种艰苦的体力活,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虽说小三有着详细的计划,但铁头知道,事情做起来才知道难,计划永远只是口头上的东西,越是诱人,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
林德海、林纯义和郑天成三人毫不犹豫的跟着小三而去,这对铁头又是一个诱惑,仿佛不去就是懦夫一样,即便其他人不这么想,铁头本身就觉得有点抬不起头。他又不停的安慰自己:林德海、林纯义和郑天成都是爹不亲娘不爱的角色,所以才跟着小三去。林德海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没了父母,吃着百家饭长大。林纯义虽然家境不错,但他是庶出,早就想离开家。而郑天成本来就想离开小湾村,毕竟郑姓在小湾村是小姓,总是受到若有若无的排斥。
“操你娘的,好好的草你不吃,跑什么跑?发*春啊?”铁头拉住试图过河的牛,一鞭子抽过去。往常他把这头牛当宝贝似的,可今天看这头牛越来越不顺眼,忍不住抽了一鞭子。这时候,旁边有人喊道:“铁头,林宝家说你犁地的时候耕过了界,喊来了族长,要重新丈量一下田界,要你过去一下。”
铁头一听这话,就气得不行。林宝家的田和他家的田相邻,平时林宝就不停的犁过界,这次更是倒打一耙,说铁头犁了他家的田,小湾村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往往为了屁大一点事情闹得鸡飞狗跳。铁头早就厌烦了这些屁事。
“老子不去,族长该怎么量就怎么量,他娘的林宝就不能消停点?”铁头气道。
喊话的人吃了一惊,一向好脾气的铁头今天居然连族长的面子都不卖?一路回走,一路盘算。
同时,铁头也下定了决心,跟着小三去伐木。
不必说铁头的家人如何阻止他去夷陵,也不必说铁头怎么说服家人的,只说铁头来到了夷陵州城,就根据小三留下的住址寻去。只见夷陵州城里倒是繁华,各种小店比比皆是,布店、鞋店、首饰店……应有皆有,到处都是伸出的招牌和旗帜,小店门口的大街两边排满了小商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铁头的目光有点应接不暇,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前行。
刚走到一家铁匠铺前,便传来一阵争吵声,铁头隐隐约约听出好像是郑天成的声音,便走过去。
往里一看,果然是郑天成带着几个人正在和铁匠争吵。
“老师傅你也太黑了,五把锯子居然收我六贯钱。”郑天成脸红脖子粗,争辩道。
“嫌贵?你也不看看这锯子多大,费了我多少好铁和功夫?单单为这几把锯子,便耗了我一个月功夫!”
“好铁?我怎么看不出,好铁磨出的锯子会闪光的,你这个锯齿就没有闪光。你还说费功夫,你看,这里还有这么多*毛刺,这还叫费功夫?”郑天成拿起一把锯子,指指戳戳的说道。然后又加一句“你这个锯子做的实在太差劲了,我也不多说了,四贯钱!”旁边的几人立时起哄道:“就是就是,这么差的锯子我们还要,就对得起你了。”
铁匠一把拿过锯子,嘟囔道:“四贯钱?我宁愿不卖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