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陡坡边缘的草皮上上不去下不来,在这要命的时候,韩振忽然冒出个啼笑皆非的念头——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是高空走钢丝走到一半忽然尿急一样,进退不得。
为了保证身体对地面的压力均匀,全身的肌肉都得调动起来保持身体的协调,还得时刻留意着头顶的两名飞行员,韩振这么挂在松软的泥土上比走钢丝的难度更大。要是身体下面是坚硬的物体,韩振能这么半挂着一晌不动弹一下,可在随时可能崩塌的松软泥土边缘维持这个不上不下的平衡,比憋着尿走钢丝还要费劲。
走钢丝的实在憋不住可以尿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尿裤子那是丢脸的事,韩振这时候却不能放手,放手丢的可不仅是脸,更是命!丢脸事小,没命事大!
韩振扭头瞟了身边的猎手一眼,只见他用两条胳膊架在草坪的边缘,俯在草丛里的脑袋上已是大汗淋漓,眼看着他就要坚持不住,随时可能失手滑下去。
呼吸急促,嘴唇不住地抖动,猎手眼巴巴地盯着韩振,“上校……”
尽可能将头部埋在草丛里,脖子也使上劲保持身体的平衡,韩振注视着两名飞行员的一举一动,嘴里轻声说道,“直升机驾驶舱,两条猎狗,立刻清除!”
“收到!”潜伏在河谷对面丛林里的鹰眼班德立刻回应道。
“鹰眼负责上校十二点方向猎狗,剩下的一条交给我!”酋长马步在无线电里插了一句。
两架直升机是顺着河谷的方向停放,似乎是为了方便农场人员的快速出入,机舱门正对着农场,副驾驶座的飞行员正好在鹰眼班德的射击范围内,狙杀毫无防备的飞行员对班德来说跟射击靶场上的人形靶一样简单,但同时解决两个飞行员就不那么容易了,于是酋长便主动替鹰眼分担了一个。
韩振似乎能感觉到鹰眼正在慢慢调整瞄准镜的焦距,甚至听到了手指摩擦扳机的声音,时间一秒钟一秒钟过去,韩振的心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剧烈,一张一弛的心脏搏动仿佛大马力的水泵,不停的挤压着高度紧张带来的尿意,韩振感觉下身似乎马上有失控的危险。
中型运输机挡住了农场里的灯光,刚好把韩振和猎手桑尼罩在影子里,机舱里的两名飞行员谈兴正浓,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的阴影里挂着两个人,而丛林里隐藏的致命枪口已经悄悄锁定了他们。面向河谷方向的飞行员半趴在窗户上狠狠抽了两口手里的烟,随手将烟蒂弹飞,脑袋伸出窗外嘴里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眼圈。烟圈刚飘出去,飞行员还没有来得及欣赏,空气中猛然划过一道劲风将烟圈吹散,随即撞上了飞行员。长着大嘴的飞行员身子一颤,脸上像是被木棒迎面扫中,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砰地磕在舱门窗户的上沿又弹了回来,然后脑袋软软地耷拉在窗户上没了动静,鲜血顺着舱门泉水一样淌了下来。
那名飞行员的脑袋重重地磕上窗户,旁边正驾驶座上的同伴还以为是他不小心碰上的,机舱里顿时响起两声笑骂,可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正驾驶座上的飞行员像是极速行驶中汽车突然踩下了刹车,身子往前一扑,栽在了前控台上。
等了几秒钟,无线电中传来酋长的声音,“确认猎狗清除!”
静候片刻,确定驾驶员死亡,没有发现可疑情况,韩震悬的心才稍稍回落一些。尽可能放轻动作并保持身体保持平衡,先把双臂缓缓伸直平放在边缘的草坪上,然后依靠上臂的力量一点点使劲,把胸口挪到上面,接着双手勾住栅栏,向蛇一样向上蠕动,努力使得身体对地面的压力分散到最小,韩振从侧面靠近到了猎手桑尼面前的压力感应警报器跟前。
为了尽可能地平衡身体对地面造成的压力,韩震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身体上,和地面接触的每一个部位的神经都调动到了最敏感的状态。可压力震动警报器没有触发,韩震又有了新的麻烦。草坪上草丛的高度刚好埋住韩震的身体,趴在上面蠕动,平常软绵绵的草叶扎在身上没有任何感觉,但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后草尖刮过脸庞的瘙痒感清晰无比,像无数条毛毛虫在自己的皮肤上爬过,想挠又不能挠,任何过大的动作都可能打破现有的平衡,导致压力分布不均匀,局部压力过大激活警报器。而且,小腿上的口子没有长结实,伤口缝线紧紧地揪着皮肉,使得韩震没办法完全伸展左腿,一伸直,伤口被撕开似的疼地浑身发虚,只能侧着将左腿蜷曲在地上放平,分担身体对地面的压力。
高度集中精神相当耗费体力,不过几米的距离,韩震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寸一寸蠕动到警报器跟前,韩震平趴在地上拆除时,只敢让双腕脱离地面活动,连呼吸出来的气体都尽量避免吹在警报器上。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看着草根位置那盏微小的红色指示灯熄灭时,韩震的全身已经湿透,脑袋下面的一片草坪更是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草叶上反射着马厩里的灯光,闪闪发亮。
娘的!真险!韩振趴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周围另外两个警报器的拆除顺利地多。解决了身边所有的障碍,韩震敲了敲无线电,“危险解除,A组跟进!”说完,和猎手一人一边,向两架直升机摸了过去。
酋长马布在丛林里居高临下警戒道,“A组正面房顶两个狙击手,两点钟方向马厩上方一个狙击手,马厩中一个警戒哨,十点钟方向花园三个警戒哨,是否清除?”
“保持警戒!”
“收到!A组注意隐蔽!”
借着中型运输机硕大机身和阴影的掩护,韩振压低身子三两下便越过了二十来米的距离,就地一滚到了运输机的机腹下面。卸下身上的背包,取出包里的两枚反步兵破片杀伤雷,韩振在直升机的机头下方布设了一枚,又在机尾下面安了一枚。布设地雷的时候,韩振调整了杀伤雷的角度,把前后两枚地雷的杀伤角度相互交叉倾斜,对着直升机的舱门方向,接着又在直升机油箱上安装了一枚C4炸弹。
农场里敌人的防御圈已经发生变化,和当时从间谍卫星上侦查到的布置完全不同,警戒线向农场中间收缩了许多。通过热成像仪的扫描,韩震发现敌人的外围警戒哨全部收拢回去,压在了马厩和左侧那排建筑里,一坐一右从两翼封锁了河谷正面的草坪。而农场后面马球场中的警戒哨向前延伸,直达后山山脚,农场里的雇佣兵似乎已经预料到可能有入侵者从后山偷袭,延伸出来的警戒哨恰好堵住了韩震原计划中的突入路线。
原计划酋长马布带着B组发起骚扰性进攻,迫使敌人撤离,秃头莫雷则带着C组阻击乘坐直升机撤离的敌人,从两面将敌人压在马球场位置,然后由韩震率领的A组趁乱从河谷方向突入营救人质。但实际情况是不仅敌人的防御圈出现了变化,就连直升机的位置也和先前的情报不同,因此,韩震只能临时改变计划,A组与C组互调行动任务,由A组负责从正面吸引敌人注意,牵制敌人火力,迫使敌人为了保护直升机,马球场防御兵力向河谷方向收拢,并阻击可能撤离的敌人,从而给后山方向秃头莫雷的C组制造机会,从马球场方向突入,营救水手和烟鬼。
农场里的雇佣兵大都出身东欧国家特种部队,负责这次绑架行动的指挥官是俄罗斯“阿尔法”特种部队退役军官,这些人不仅经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职业军人,而且称得上是其中的精英,韩振带着的士兵却是十几个反政府武装出身的游击队士兵,经过了先前的地狱式训练,这些士兵在反政府武装里算得上绝对的精锐,但和农场里的雇佣兵比起来,他们还是一帮乌合之众。无论是从人员数量,还是作战素养,军事素质上,韩振这队人马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唯一能算得上优势的就是武器装备,为了应付这场攻坚战,韩振特意让阿玛尼准备了大量的重火力武器装备,但韩振面对的不是一场简单的歼灭战,在消灭敌人的同时还需要保证水手和烟鬼的安全,依靠重火力的强攻是不可能,因此韩振只能想办法把农场里的敌人调出来,尽可能地把对方的兵力集中起来依靠重火力歼灭。这伙雇佣兵的目的是水手和烟鬼手里的情报,韩振断定他们不会恋战,如果发生交火,他们的首要选择肯定是撤离,而直升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