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孙肃行知道余德现在很害怕,所以他要趁着人倒霉的时候伸出救命的手,表达自己的诚意。
余德捏了捏掌心里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一瞬间热泪盈眶,但激动之色转瞬即逝——殿中多少人看着,就算有了二心,岂能再让圣上觉察?
这番神色的变化,让颛孙肃行满意极了,随意喝口茶,就把人打发走了。
余德一走,其他人蜂拥挤上来,满口恭维话,连那不知是何妖魔鬼怪的胎儿都夸上了天去。
颛孙肃行见一人相貌与圣上跟前说话的其中之一神似,而此人相貌俊俏,眉目含着一股风流之情。他招招手让那人到近前说话,随口寒暄了几句,临末举止暧昧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眼中闪过惊诧,笑着说道:“下官有几罐好茶,过两日一定到府上给殿下请安。”
颛孙肃行的态度在话音落后,变得漫不经心,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这就免了,免了……如今不比从前,恨不得天天躺着睡觉,懒得说话动弹。今儿能进宫,还是歇了好久才积攒起的力气。”
那人扬了扬眉梢,依然一张笑脸,“如此,下官便不打扰殿下休养了。”说完,转身就走。
剩下人还要来说话,颛孙肃行直接不留情面的撇过脸去,看也不看一眼。有的人看向他身边的那位“奸夫”,可杭豫左低垂眼帘,不动神色,众人识趣,退回各自的位子上。
圣上收回望向颛孙肃行的目光,再看向面前人时,眸上染上一层寒霜。
宫宴过半,上来舞姬和乐师,吹拉弹唱,长袖如云。在场的官员们纷纷向圣上敬酒,一片歌颂赞美之词,多少令人飘飘然。
颛孙肃行依然与众不同,懒洋洋的看舞姬转圈,一边吃东西,吵吵嚷嚷的说话声好似半点都进不了他的耳朵。
就在一片歌舞升平、齐乐融融之时,杭豫左瞥见一名内侍满脸焦虑惊惧的快步跑进来,毫不客气的推搡开舞姬,“噗通”一声跌跪在圣上跟前。
圣上原本在与旁人说话,在看见那内侍之后笑容渐渐凝固。
“圣上,不好了!昭仪娘娘……出事了。”内侍喘着气颤声说道。
手里的杯子立时被丢掷在地,放出的清脆碎裂声,让丝竹之音瞬时停住,本在交杯换盏的官员们停顿下来,面面相觑,发现圣上的脸色阴沉可怕至极后,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多言语。
听完内侍的小声禀告,圣上目光一凛,狠狠地掀翻桌案,碟碗“噼里啪啦”的碎裂一地,让殿中的气氛更为诡谲压抑。
这是伴驾多年的人也未曾见过的场面,那内侍之后的话说的小声,没人知道昭仪娘娘出事为何让圣上如此震怒。
但颛孙肃行知道。
想来,必然是圣上盼望的亲生孩儿,又没了。
第37章 呵呵呵
没人敢问到底发生何事,光看着圣上脚步如飞的奔出殿去,徒留他们在此战战兢兢。
那些个依靠成功平复江南动乱而得蒙圣宠的新晋官员,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一个个面色淡然的坐在一起,也不互相交谈,也不搭理别人。
余德喝一口残酒,瞥见皇太叔手撑着脑袋歪斜在桌上,一脸的郁闷。他收回目光,手捏了捏藏在怀里的东西,暗暗的舒口气——皇太叔宽厚,余家丢失的宝物又回到他的手里。
颛孙肃行装郁闷没装多久,太皇太后处的宫人跑来禀告,说是娘娘受了惊吓。
他仗着安慰母亲的名义,匆匆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去。
偌大的宫殿里,只点起寥寥几盏灯,冷风穿堂而过,吹扬起的幔帐犹如暗夜中的幽魂。颛孙肃行裹紧自己的狐裘,缓步向前走去。
太皇太后就坐在宝座上,眼帘微垂,看着有些许的疲惫之色。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对着唯一的儿子露出笑容,“肃行,安心吧。”
颛孙肃行直到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才开口道:“娘,您无恙吧?”
“没事。”太皇太后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只是今日醒的有些早罢了,现在有点儿累了。”
“娘是如何做到的?”颛孙肃行又问,他担心娘留下蛛丝马迹招来祸患,若是有什么疏漏,抓紧时间补漏才好。
太皇太后缓缓说道:“我派人盯了木昭仪三天,她每日早晨与傍晚,会在庭院中散步约半个时辰左右,每次有六名宫女跟随,但走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心腹栗嬷嬷,但昭仪最不缺人侍奉,宫中又一向太平极了,所以栗嬷嬷偶尔有散漫的时候。”
颛孙肃行突然问道:“您派去的人是谁?”
“每日负责送膳食给木昭仪的宫人,一介不起眼的小丫头。”
颛孙肃行点点头,示意母亲继续说下去。
“木昭仪所走的那条路,乃是由卵石铺成,路两边种有梅树。前两日下雨,我想时机到了,便让人在天黑之后潜进木昭仪寝宫,选了一处紧邻梅树的地方,敲松了卵石,又翻动了树根处的土。”
颛孙肃行眯了眯眼,“木昭仪如同往常那样散步时,踩在松动的卵石上,向一旁栽倒的那一刻,下意识的伸手扶住梅树,但梅树吃不住她,而栗嬷嬷没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昭仪跌倒。”
“是的。”太皇太后点头,“但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