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昨晚看的悬疑剧,她就不由地浮想联翩,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打个电话到邓岳或者刘义海家里打听一下,然而,两个人家里的座机,同样没有打通。
下班时,她看着手机咬咬牙,再等等,如果,明天还不见这俩人来上班,她也只能去找贺副局长了。
而此时,邓岳已经在审讯室里,枯坐了一天。
今早,刚到楼下,他就被内部监察司的两位警员挡住了去路。他想抗议想质问,可看着他们自信的,仿佛证据确凿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怕,怕闹出动静来,连累自己的女儿,被人指指点点。
在来的路上,他想打探一下带走自己的原因,可他也知道言多必失,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比较好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警官正翻看的档案上,王大为的名字,一闪而过。
心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被带进这间审讯室后,并没有任何人对他进行审讯。原本信心满满准备好的措辞,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动摇起来。
也许,欺骗,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内部监察司怎么会越过省厅,越过自检自查流程,直接拿人?
还有,王大为的案子,为什么会引起高层注意?他了解过那起案子,不过就是个监守自盗的公司负责人而已。当刘义海跟他说,如果接到出王大为现场任务,不能派别人,只能派他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劲,尤其是半天后,王大为果然被杀,刘义海冷笑地逼他在痕检报告上签字的时候,这种担心,达到顶点。
可他也不断在安慰自己,刘义海要求独自出现场,一定是为了销毁原始资料。这证据都毁了,还能把他怎么样?
除非,邓岳的瞳孔急剧收缩,除非,刘义海先一步被抓,然后,把罪名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否则的话,为什么把自己带来却不审问?虽然,他是个技术警,从来没有审讯方面的经验,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这种情况,绝不正常。
整整一天,邓岳的信心,不断被自我巩固和自我摧毁,重复折磨。
而一层之隔的刘义海,虽然遭受了邓岳的同等待遇,但和始终静默坐在那里的邓岳不同,他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还对着摄像头怒骂几句。
监控室内,同时看着两人表现的罗虎问裴震宇,“你准备先对哪个人下手?”
裴震宇虚空点了点显示邓岳的屏幕,吕有才不解道,“刘义海的表现,更暴躁愤怒,也更容易打开突破口吧?”
其实,这都不需要有什么审讯经验,有些生活阅历的人都知道,给别人做思想工作,最怕遇上什么都不说,你说什么他也不理,一副老僧入定平静模样的人,这种人,内心极为坚毅,甚至心存死志,想要让他们低头妥协,很难。
相反,那些暴躁吵闹的,看上去特别吓人,但其实,因为他在不停的发泄自己的愤怒,内心的愤怒会随着发泄而越来越少,而且争吵过程中,还要不停和对手争辩,更容易因精气神消耗过快而疲惫,因疲惫而妥协。
生活中,很多老百姓,遇到凶悍不讲理的人时,往往忍不到对方疲惫就被制住或者吓住,可警察,会怕跟嫌疑人耗?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审讯,都采取激怒战术加车轮战术的原因。
更何况,争辩中,更容易捕获嫌疑人的漏洞,这就是,言多必失。
这些道理,裴震宇当然懂,只不过,“邓岳和刘义海之间,邓岳是从属地位,从他身上,更容易打开突破口。还有,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说着,裴震宇放大影像,“看他的双唇,紧紧抿着,好像在极力阻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还有,他的眼角,也不时会抽搐一下,很明显,他紧张害怕。”
罗虎点头,“对,他很清楚,我们抓他的原因。”
原本还有些疑问的吕有才,见罗虎都认可了裴震宇的说法,也不再反驳,“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审问?”
“现在。”裴震宇点点自己的耳朵,“吕警官,我就在这里观察,有什么问题,会随时告诉你。”
门,终于被打开,邓岳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目光,惶恐中带着期待。
罗虎和吕有才在邓岳对面入座后,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啪的按下打火机,点了根香烟,缓缓吸了一口后,罗虎才开口,语调惋惜且无奈,“邓岳,犯一次男女关系上的错误,还不够么?”
普普通通一句话,处处透着中华语言的奥妙,你可以理解为:邓岳啊,你怎么又在男女关系上犯错了?也可以理解为:邓岳啊,你犯过一次错,不思悔改,怎么又犯错了?
忐忑不安心浮气躁的邓岳果然中招,他羞愧地将头埋入手肘中,揪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是他们设计害我,我什么都没干,那些照片,都是假的,假的。”
吕有才眼睛一瞪,“照片是假的?那上面,明明,”
罗虎适时打断吕有才的话,语气有些严厉,“我们做警察的,切记不能偏听偏信,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没有其他隐情?”
邓岳猛地抬头,救命稻草般看向罗虎,“罗警督,我真的是被陷害的,喝了一杯西瓜汁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些照片,是他们趁我昏迷时摆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