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直不说话,贺兰泽眼中多了分诧异,稍一转念便也想通了。
只道,“你这幅看似并不十分欢喜的模样,倒是出孤的意料。孤想起来了,你说你不想再过高门里争权夺势的生活,想过平静些的日子。这般回去,你阿弟亦在高位,你总得给他帮衬谋划,势必不能如你愿了。”
“但这处与孤无关了。孤也爱莫能助,你得同他商量。”
“你说,我的胞弟,谢琼瑛,他还活着?他……要你送我回去?”谢琼琚是在这会问出的这两句话。
话出口后,一时未曾得到回应,她的神思便借着这空隙逐渐明朗起来,理出了上头贺兰泽说的长长的一段话里的三重意思。
一旦理清楚,她原本听闻谢琼瑛还活着的恐惧便慢慢消散了,掩在袖中攥着衣帛满是冷汗的手也一点点松开。
曾有一刻已经到嘴边的“我不走”被生生咽了下去。
尤其是临窗裹雨的冷风扑入,激起对面人两声急咳。她倾身合上窗户,余光见他侧身掩过胸膛隐隐蹙眉。
便愈发加深了她的沉默。
好多话,已没有说的必要。
她已经欠他那样多,总得还上些。
她的眸光滞了瞬,又滑向他还未痊愈的左臂,最后只低声笑道,“他确实好本事,长了那样硬的翅膀,左右是没什么好商量的。”
贺兰泽饮了口茶,呼吸平缓了些,仿佛有些误会了。
他道,“你这话,听来颇有几分不欲回去的意思。”
“但是,孤不留你了。”他最初的笑意已经消散无几,眼中剩下的是深思熟虑后的平静与理智,还有残留的一点疲惫。
他道,“不瞒你说,你阿弟此番前来,除了前头孤与你讲的他的各种谋划,他还做了最直接的一重行径。”
“数日前,孤表妹贺兰芷代孤阿母从青州过来探望孤,如今落你阿弟手里了。你阿弟之意,两厢交换。”
“孤生于世间二十七载,年年月月受母呕心教养,却极少奉孝于膝下。前头二十年自为大业奔波,便也无可非议。后七年——”
贺兰泽起身至东窗口,推开窗户,回首道,“你过来。”
谢琼琚下榻上前。
外头的雨有些大了,又起了风。她想起那个雨夜,不由在他身后驻足,转身寻了件风袍给他。
许是去而又返,惹得他侧身望过来。
这屋里自她住下,他统共来过一回,自然不会有日常的衣衫。唯一的一件风袍,还是四月初六那晚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