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分食他才最痛快◎
第六十四章
她声乍起,原本躺在床上听天由命的人猛然惊喜的睁开眼,随而侧过头来,盯直了目光朝看门口。
“三姑娘您可来了!”张进宝似得了救命稻草,端着那只剩了一半的瓷碗说道,“三皇子剩下半碗药还未喝尽!”
姚静檀慢步入门,斜眼瞧了那半碗汤药,“不过就是半碗药,至于如此?”
紧听着床榻上的人闷咳了起来,似要争辩,却难以发出声音。
“三皇子,三姑娘都来了,您就起来将药喝了吧,喝了之后病就好了。”张进宝见缝插针,顺势将人自床榻上扶起,这次孟砚泓倒是没再拒绝这碗药,反正张口饮下喝了个痛快。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似这药也不似之前那般难以下咽了。
药汁子一滴不剩,张进宝十分有眼力的退出门去,且又屏退了房内所有人,不多时,屋内只剩下姚静檀与椅在软枕上的病人。
这次他当真是病的惨了,新病旧伤集在一处,人比之前憔悴了许多,几日不见,近乎瘦脱了相。
他强撑着睛神睁大眼望着对面的人。病中一直盼着她能来,如今她真的来了,他自是欢喜。
“今天我是来知会你一声,昨日郑小姐登门,同我讲了她的事,还有你和郑家的事,”即便那些事并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可一想到昨日郑蓉琴的眼泪,她心便一下一下揪着疼,“郑小姐托我带句话给你,她说多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也多谢你为她守了这么久的秘密,你早就不欠郑家人情了。”
床榻上的那一双病目目不转睛的望着姚静檀,瞧见她语气也好神态也罢,似与跑来传话的小厮没什么两样,语气硬实,不带半分温意。
“你都知道了?”他艰难开口,每说一个字喉咙便扯着疼上一分。
连日反复高热,他嗓子眼里长满了火泡。
她重点头,“知道了,包括她帮你找回玉坠子的事。”
“是我欠她的,”孟砚泓撑着胳膊尽量坐直身子,“我寻到她时,她衣衫不整躺在地上,整个人似丢了魂一般,手里却还紧紧抓着我丢失的玉坠子,那是我亲生母亲留给我的念想。”
“她待你的确真心,你若觉着欠她的,又急于报恩,当初就应该娶了她才是,这样既能让你自己成了仁义,又能让她后半生得了庇护,两全其美。”
“你到现在都不信我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我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要娶她!”这次孟砚泓彻底坐直了身子,手撑在榻沿身子前探,连说话都要用尽全力似的,“我想娶的是你姚静檀,你不知道吗?”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即便你事出有因,可在栾城,你已经将我扔了。说到底,你在你自己与我之间择了前者,你曾应过要拿命护郑蓉琴,你做到了,是将我的命悬于刀尖之上换来的圆满。”她冷然瞧着对面的这个人,他或是有情有义的一个人,可笑的是,他的情义似未用在过自己身上,“你别忘了,那时你是我的未婚夫,本该是我这辈子最该依靠信任的人,是你自己亲手将这些东西打碎的。”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同我讲这些的吗?”一片黯然布满孟砚泓早已憔悴不堪的眼。
病的这些日子,朝思暮想的盼着她来,可等来的,仍是这般冷冰冰的话。
“是。”她回应的干脆利落。
孟砚泓心里暗叹一声,回想那日,她明明已经选择了向鹿鸣啊!
他勾起唇角,强忍着咳嗽,将脸由白憋成红,咳嗽起来看着不体面,他还想在姚静檀的面前留存些风度,哪怕一丝也是好的。
他再次仰躺下来,头重重摔在枕上,这一下将他本就不算清醒的脑子内晃的七零八落似的。
“你走吧,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你来看我。”他复而闭上眼,如同之前那样,不,比之前更加低落了。
之前还抱有一丝期待与幻想,如今却是一点都没了。
离开的人步伐没有半分拖沓,甚至没有多瞧他一眼,比来时还要匆忙。
孟砚泓侧过头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随之觉着嗓中有一片腥甜涌上,他来不及起身,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星点洒于身前四处,如同绽开的一朵朵连成片的小花。
在孟砚泓失去意识前,他听到张进宝的尖叫声近乎刺破他的耳膜
大理寺中少了伍璋璃便像少了千军万马,整个大理寺就数他最是聒噪,他不在便安静了不少,也显得规矩了不少。
今日调入的新人入籍,需得向鹿鸣给他们训话,新人们一早便立于场院之中,站的整齐,足有二十号人。
这些日后有一些会调往刑部,有一些会留在大理寺内任职。
接手过属下奉上的名册,向鹿鸣将其展开,果见着有一名字下方点了红砂,一见其名跃于纸上,他瞳孔不禁缩然一下,连捏着名册的拇指腹也下意识的用了力,指尖泛白。
因他垂着眼,所以这些细微的状况并未让在场人发觉。他再三细看了那名字,而后抬起眼来从左起将这些新人一一扫过,目光正经第二排时,与第二排正中而立的一男子眼神正撞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