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赶到时,秦空岳和他的师兄们已完成了任务,他正在剖取妖丹,而他的师兄们则站在五六步之远的地方冲他大声嚷嚷。一个嫌他动作慢的,一个指手画脚嫌他剖得不好沾了血肉的。总之不管他如何做,他们总是极不满意地指责他。
江灵见到此情此景,碍于那些师兄也是道祖座下弟子,不敢得罪,只好下了马去安慰秦空岳。谁知他却毫不在意,还说什么师兄们都是为了他好,是想帮助他快速成长起来之类的。
那瞬间,她真是恨铁不成钢!那些师兄们明摆着就是欺负他,他怎还傻愣愣地感谢他们?!可当着那些师兄的面,她又不好多说什么。
秦空岳取了妖丹,仔细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个干干净净递过去。那几个师兄得了妖丹便高高兴兴地去买酒吧了,临走还不忘调侃一句,说她是秦空岳的小婆娘,下个山都要腻歪在一起之类的。
她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去同他们理论,却被秦空岳拉住了。秦空岳对她笑了一下,告诉她不要放在心上,先回八星十二山再说。
她憋着气随他回去,见他当真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她越想越气,生气之余还有一丝不知名的失望。
二人道了别,她气鼓鼓地回了自己的住处,久不能寐,可他是那般态度,自己再着急又能有什么用?
第二天,道祖召集所有弟子在鹤临山开会,她随同室的好友一同前往。她那个室友是个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人,据那个室友所说,八星十二山已经近两百年没有召集过所有弟子开这种大会了。而且那个室友还打听到,今日名曰开会,实则是训话,听说是有弟子昨日惹了道祖大怒。
提起昨日她隐约想到了秦空岳,谁知道祖说的还真就是昨日那件事!道祖李遇生立于浮台之上,俯视着门中弟子,痛心疾首地斥责座下弟子,并当众宣布道教从此再无他们的容身之处。
江灵踮着脚抬头张望,那几个被斥责的弟子不正是昨日随秦空岳下山的那几个师兄么?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他做了什么……
就在她猜来猜去的时候,道祖宣布,从今以后,若任务卷轴上没有写明要剖取妖丹的话,任何弟子皆不可私自剖取,违者逐出山门。
众弟子不敢反驳,同声应下,道祖命人将那几个师兄驱逐出去后便转身离开了。散了场,江灵便立刻想去找秦空岳问个清楚,却并未看到他的身影。她寻遍了广场,又去他的住处寻,皆没找到他,就连守门的师兄都说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郁闷地往回走,准备回住处稍作歇息再去寻他。谁知好巧不巧的,她又听到女弟子们三三两两地成群议论他。大多皆是仰慕于他,夸他身姿不凡,首次出任务便能圆满完成的。
但偏偏她还听到有两位师妹说的话,说如今道祖座下弟子经此一变后只剩下了两位。一位师姐早就出师多年,已到了五六十岁的高龄,早就不值一提了。而他尚未出师,又生得俊俏,天赋比以往道祖教导的弟子都要高,若是能嫁得了他,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们光是说说便罢了,偏偏江灵还听到她们讨论着该如何拿下秦空岳。
其中一个有几分姿色的说,可以暗中跟随他,然后假装不经意间碰到他摔倒了,趁他扶起自己的时候往他身上歪去,以美色诱之。
另一个长得小巧些的对此不以为然,说再好看也会有老的一天,应当想办法与他多接触,多打听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然后在相伴的过程中让他对自己情根深种。
两位师妹各持己见,谈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毫不在意这些话被旁人听了去。
她们不在意,江灵却在意得不得了。她也不知为何,心里越来越觉得别扭,就是觉
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她半路转向直接去了英闲峰。
那时的英闲峰还未建什么观景台,倒是因为那里景观极好,硬是让门中弟子踩去一小块平地来。她本想去峰顶吹吹风、透口气,谁知却在那里找到了秦空岳。
他半倚在崖边赏着八星十二山的景,即便听到有人来了他都无心搭理,直到她喊了他的名字。他一转头看到是她,顿时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那时正是天刚刚黑的时候,落日的余晖尚未完全退去,而月亮却已经明亮亮地照在了斜上方,他一双眸子亮如星辰,微风卷起他的发丝飞扬,卷起他的衣角飘荡。
那一刻,她情窦初开,她突然明白了此前种种都是为何。为何听到别人谈论他有多好她会觉得烦郁,为何看到他被欺负她会觉得生气,不过是情之一字罢了。
她明了了自己的心意,当即便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并肩挤在那小小的平地上,眺望八星十二山的绝色风景。
秦空岳笑着同她说,那日师兄们难得下山,便想取妖丹去换钱买酒喝。他未阻拦,而是佯装懂事地帮他们剖取妖丹,尽显乖顺模样。事后他却去找道祖打小报告,弱化了那小妖的恶行,把它形容成为了活下去而迫不得已。
他心里清楚,道祖偏爱他,即便师兄仗着人多否认了,李遇生心中也会因此对他们有了成见。
而李遇生也没让他失望,听了他的片面之词后,李遇生大怒,命人去传唤那几个师兄。好巧不巧的是,那几个师兄自以为给了秦空岳一个下马威,洋洋得意之际喝多了些,被同门带至道祖面前时,那浑身酒气根本遮掩不掉。李遇生训了他们一晚上,并于今早集结门中弟子训话。
听了他说的话以后,江灵笑了,她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傻,而是在心里憋着坏静候良机呢。而这些话,他只会同她说,这让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时至今日,她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的漫天繁星,仍记得他那时得意的笑容,仍记得那时她的心情是如何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