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咸鱼送进嘴里,食不知味的嚼了几下,终于将其送下喉咙。
而宋王就在此时轻声问他:“六殿下觉得,这咸鱼风味如何?”
嬴政微笑回应:“甚好,甚好。”
宋王哈哈笑了两声:“我几次让府上的厨娘试着腌制,却都不得其法。盐用得少了,鱼会腐烂,即便勉强腌制成功,口味也是平平。而若是用的多了……”
“即便最后做成了,外表看起来与宫中所制一模一样,风味却也迥然不同啊!”
他语重心长道:“腌鱼是这样,处置国事应该也是这样。我听说殿下从他国招揽来一个纵横家的人,任用他清查旧贵族不法之事,虽然诚然于国有利,但其人行事,未免有过于苛急之嫌,即便最后功成,怕也如同多加了盐的咸鱼一样,未必味美啊。”
高陵侯府的案子之后,嬴政便将清查旧贵族不法之事的公务全权放手给了公孙仪,更是默许他以强横手段行事,在外获怨颇深,不曾想竟也传到了宋王的耳朵里。
他心下早就成竹在胸,此时却不急于宣之于口,只是谦逊的微微垂首,以示后辈的礼节:“小子受教了。”
宋王见他肯听,脸上的神色便愈发和蔼起来:“我是上了年纪的人,见到什么觉得不合适的事情,便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六殿下不要嫌弃老头子啰嗦,且过刚易折,太过强势外露,未必是件好事。”
嬴政再次恭敬应声。
宋王已经有了春秋,是宗室中的长者,能够被皇帝如此看重,显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他自然也知道六皇子此时虽然应和,但心里未必会当一回事,但无论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所说的这些当一回事,只看这态度,就要胜过皇长子那个用鼻孔看人的家伙十倍了。
宋王没急着赶客,与之相邻就坐,往来叙话,既是观察六皇子的言行,也是考校他的才干与识见——是不是一块璞玉,聊上一刻钟就能一清二楚。
皇长子就在这时候来了。
他是被人抬过来的。
尽管脸色晦暗,阴沉的好像是能滴出水来,但真的见了坐在宋王身边的嬴政,却也没有说什么轻狂之言,甚至于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有些不像是他的性格。
嬴政对此心知肚明——八成是皇后发力了。
他猜的一点不错。
皇后为了避免这个废物儿子发疯,狠下心肠来打断了皇长子一条腿,希望以此来拖延他发疯直接对上六皇子的时间,奈何今晚的宫宴是皇帝直接下令,除了被禁足的昌华公主,宫中其余的皇子公主统统都要列席。
这要是在以往,皇长子生了病亦或者身体不适,只管来告个假便是,偏生这事儿赶在如此微妙的关头,皇后马上便下令,即便是抬,也要把皇长子抬过来!
皇长子心下不满,嘴唇刚那么一动,皇后目光便如同刀刃上的那道冷光一样,森森的照了过去:“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也别说什么不该说的!我这几十年呕心沥血,不都是为了你?倘若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那干脆就死了算了!左右我是皇后,没了儿子,无论哪个皇子登基,都不会缺我那一口饭!”
皇长子下意识想要顶嘴,对上母亲那双冷厉的眸子,却还是瑟缩起来。
皇后见状,如何猜不出他想说什么?
当下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他那条断腿上!
皇长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痛吧?痛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