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辞年奔到楼下时,花园里已经站满了人。
人群严严实实地围成一个圈。
纪辞年剧烈喘息着,修长的手指扒开人群,步履维艰地往里挤去。
宾客注意到是纪辞年,纷纷默契地为他让开一条路来。
直到穿过层层人群,进到里面。
纪辞年才看到了人群中心的景象。
一个女人漂浮在泳池中,池水将她托起,漾起圈圈波纹,她的皮肤是一片冷白,像是沉睡着一般,静默地漂在水中。
红色的纱裙在水中荡开,如同晕染的血液,一圈圈往外扩去。
那是不久前还笑着勾住他手的温棠。
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水中,如同死去一般。
纪辞年墨色的瞳孔里有了几分茫然,一向稳重淡然的男人竟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同喉咙被割断,空气从喉间倾泻而出,全身的力气抽丝剥茧般散去。
纪辞年的嘴唇颤抖起来,他拖着逐渐脱力的双腿往泳池里走去。
走得颤颤巍巍,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跪倒在地。
恐慌在人群中传播,人们惊疑地议论着。
而纪辞年像是陷入了一个极致黑暗静默的世界,周围的人群全部消失,寂静到令人心悸,眼前只有四散的红和沉默的白。
冰冷的池水漫过腰间,拦截着纪辞年的道路,每一步都走得困难。
他终于走到了她的身前。
纪辞年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温棠,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落下,谨慎地不敢去触碰她。
他哑然地张了张嘴,发出的却只有呜咽。
温棠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是一片红肿的掌印,波纹没过她的鼻尖,又很快退去。
纪辞年弯下了腰,向来笔直的脊背蜷缩成一个痛苦的弧度。
他终于把手放在了温棠的脸上,轻轻地托起了她的脸,不让池水侵袭。
纪辞年垂下脸贴在温棠冰冷的脸上,池水沾湿他的墨发,他的喉管震动着,终于发出了微小的哽咽。
悔意铺天盖地地袭来。
明明在几分钟前,她还是好好的。
怎么……
他就才离开一会儿。
怎么就……
“啊……”纪辞年痛苦地闭上了眼,喉管中发出断续的呜咽,眼泪混杂着池水一同坠落在温棠脸上。
纪辉云和纪盛宏这会才赶到池边。
看着泳池中小心翼翼地搂着温棠的纪辞年,纪盛宏心里涌上了一些奇怪的滋味。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孙子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滥情的家伙。
可是看到现在痛苦的纪辞年,他仿佛看到了失去爱人时的自己,纪盛宏这才发觉,他可能一直没看懂过他这个孙子。
纪辉云挂了急救电话,这才心情复杂地看着纪辞年,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转身去疏散人群。
宾客的注意力都在池水中的两人身上。
这样的态度,纪家少爷……恐怕并不像传言里所说的那样厌恶温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