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辞年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他当然知道。
这些年,他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在她一次次怨怼责骂的话语中,在她那些失望愤恨的眼神里,他又在心里又念了多少句对不起?
纪辞年从来没有一天放松过。
他深知自己一直在害怕,在畏惧。
但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他怕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他怕那些明知道却又不断施予她的伤害,怕从他自己口中说出的伤人的话语,怕他在众人视线中刻意与她的疏离。
他所造成的每一点伤害,早已刻进了他自己的骨髓灵魂。
在他做了那些事之后,他有什么资格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她面前,去要求她的原谅?
他怕的是因果报应,怕的是他种下的那些恶因,最终会结出恶果,不得善终。
他怕那些她赠予他的喜欢,会在一次次失望后收回。
他怕她会将他弃如敝履。
可他只能一次次毫无用处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说到他自己都觉得厌了、倦了,最后又只能怨恨自己。
他为什么不能快点将那些阻碍他们的人清扫干净?
他甚至在得知她失忆后感到了庆幸,如果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她重新认识他,一切应该会有转机吧。
他像个胆小的窃贼,抱着这偷来的时光不断地麻痹自己。
但新的恐惧又在阴暗的角落里滋生。
如果她想起来了又该怎样?
那样的恐慌在无数个难以安眠的夜里不断地折磨着他。
当温棠想起来的时候,粉饰的太平被打破,他的自欺欺人被戳穿,那些假象的欢愉最终还是被尽数收回。
但纪辞年此时又感受到了解脱。
他这一生,只有在获得温棠喜欢之后的那两年真正的快乐过。
在这之前,在那之后,每一天都像走在锋利的尖刀上。
如果一切注定要这样,他想要再为自己争一次。
若她愿意再次垂怜他,就皆大欢喜。若她不愿意,那左不过是再次坠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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