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太强撑,斜卧在床边,“我出国了,你呢。”
“这么大的摊子,我自然留下解决。”他平复了怒气,坐下,“您先出国,我解决完麻烦,与您汇合。”
“你出得去吗?”叶太太瞳孔血红,浑身颤抖,“我清楚你的性子,叶家,叶氏,叶嘉良,霍家,李韵宁,你一个不饶,包括杳儿。她弃了你,嫁了霍时渡,嫁了你痛恨的霍家,你怨她,也舍不得她,你计划绑了她,一起走,对吗。”
叶柏南安静消沉,古井无波。
“霍正修呢?”叶太太瞪着他,抖得更厉害,“你饶不饶?”
仍是安静。
“和霍时渡同辈的李慕白判了七年;李慕蓝先天瘫痪,无法生育。。。霍正修是霍、李两家唯一的独苗儿了,一旦失踪,南、北商圈天翻地覆。黄副局那一队人马是霍淮康的心腹,沈老太爷在权贵场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绑架霍正修是自寻死路——”
“冤有头,债有主。”叶柏南气定神闲,削苹果皮,“我从出生,在叶嘉良的打骂侮辱下煎熬,怎会忍心绑霍正修。母亲眼中,我如此歹毒吗?”
叶太太喘粗气,“杳儿是霍太太,绑了她。。。”
“您安心养伤。”叶柏南打断,腔调寒森森,“痊愈后,在云省边境登船,缅甸口岸有人接您。”
叶太太无力趴下去,流着泪。
他半跪,喂她苹果,“母亲遗书写畏罪自杀,替儿子承担了全部罪名,儿子不能为您养老送终,送您平安出国,是儿子回报您恩情了。”
叶太太嚎啕大哭。
他缓缓直起腰,转身。
“柏南!”她嘶吼,“你幼年,我没护住你,现在,我又拦不了你,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您有柏文。”
叶柏南甩下这句,拉门离开。
走廊上,保镖给了他一枚钥匙,“地下室大门。”
他若有所思摩挲着,“霍家老宅有多少保镖。”
“六个。”保镖汇报,“其中四个是霍正修的专属保镖,两个保护纪小姐,霍淮康夫妇只配备了司机。”
“李家呢。”
“十二个。”
叶柏南迈入电梯,“李家老宅的厢房在中堂后面,中堂左右是游廊,保镖二十四小时值守。不是李家人,进不了内宅门。”
保镖跟着他跨出电梯。
“你知道什么场合保镖派不上用场吗?”他笑了一声,“人越多,越有排场,捧着百万千万的贺礼,扮贵客,扮故友,甚至扮哪位权贵老总的秘书。”
“霍时渡的婚礼。”保镖恍然大悟,“据说有八百多名宾客,贵宾在老宅,普宾在酒楼,聘了川、鲁、粤、淮四大菜系的顶级名厨,服务人员上千人。这样的场合鱼龙混杂,保镖防不胜防啊。”
叶柏南上车,午后阳光韫浓,霍家祖宅庄重恢宏。
在霍淮康庇护下,名正言顺生活在霍家,是什么滋味呢。
他从未体会过。
只梦到过。
那些人,唤他‘霍公子’,霍淮康检查他功课,问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累不累,病了难不难受。
他母亲拥有李韵宁的体面风光,拥有一个尊重她,恩爱的丈夫。
所有的苦楚、悲剧,是一场大梦。
可惜,美梦才是梦,悲剧是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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