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把他上衣脱掉,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到半干,体贴地给他擦拭,经过那些累累的新旧伤疤时,她停住。
“老公,别凶我了,”她有点鼻音,调子很软,“这个套路你从结婚用到今天,我都免疫了,现在你推我就是想抱我,训我就是爱我,说狠话就是心疼我想亲我,我懂,自动替换,绝对不让你操心。”
说完她凑过去,在他敛着的薄唇上重重一吻,笑眯眯抬起头:“是这个意思吧?我解读的没错对不对?”
顾雪沉一时竟说不出话。
许肆月怕他着凉,尽快擦完,扶着他躺下,自己冲去洗手间整理,最快速度踢掉鞋子爬上不算宽的病床,钻进他被子里,拱着身子挤到他臂弯中。
江离敲门进来,对被子里多隆起的那一块视而不见,把几项监测仪器重新连接到顾雪沉身上,低低叮嘱:“今晚还是要监测一下,安心睡,有任何异动我会马上过来,还有……忍着点,暂时别做过激运动。”
说完转身出去,还不忘贴心地熄灯关门。
许肆月在昏暗里红着脸,她蹭到顾雪沉肩上枕着,听那些仪器有规律的轻响:“雪沉,江离他们在连夜商量方案,等定下来,我们做手术吧。”
许久后,顾雪沉才说:“没有希望。”
“谁说没有!”许肆月激烈抗拒,“只要手术就一定能成功!”
顾雪沉没再回答,许肆月以为他累了,自己不吭声地抹了半天的眼泪。
他唯一的羁绊被她斩断了,悲观地对生都没了念想,那她就重新滋养回来。
她要跟他谈恋爱,让雪沉感受到,虽然她不怎么好,但被她爱着,也会是一件值得他长命百岁的事。
许肆月昏昏沉沉在他怀里睡过去。
等她呼吸平稳,顾雪沉睁开失焦的双眼,吃力地侧过身,把她严丝合缝搂紧,从头到脚都用身体牢牢贴着覆盖住。
心率估计很快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指标在晃动。
他无暇去关心,像处在末日一般,不顾一切地禁锢着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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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许肆月醒得特别早,先起来去跟江离问顾雪沉整晚的情况,江离盯着其中一段的异常波动,意味深长说:“……还好吧,你在那,总归不会太正常。”
许肆月迫不及待问:“手术方案呢?!”
江离脸色也不大好:“目前不太理想,还需要一点时间,今天晚上之前会最终确定,你要有思想准备,一旦决定了,最迟十天之内,必须手术,否则再拖下去,怕是彻底无力回天了。”
“十天?!”许肆月紧接着问,“不能更快吗?越早越好是不是?”
江离凝重看她:“这么大的一台手术,要先把他的身体调整到最佳,至少保证他可以全程撑下来,还要做很多术前准备,包括找到能够执行的主刀医生,另外……”
他顿了顿,沉声说:“所谓的完美方案只是当前没有选择的选择,就算一切都按照预想进行,成功率也很低,那这十天,很可能是顾雪沉的最后十天。”
许肆月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血色顷刻褪净。
她呆站着,想跟江离争辩些什么,又抿住唇,怔怔望着地面。
江离说出这句话也不好受,朝她点头示意一下,先行离开去继续开会:“别这样回病房,你留下平复好,再去见他吧。”
顾雪沉的五零六号病房一改昨晚的封闭,今天一早大门洞开,乔御站在地中间哭了五分钟了,其余几个深蓝科技高管也战战兢兢,无法消化大魔王出事了的晴天霹雳。
“顾总,你怎么能,”乔御一个大男人崩溃地抽噎,“给我发那种交代后事一样的邮件,我真的……”
顾雪沉床边的机器人有条不紊移动着机械臂,一边把厚重资料匀速翻页,一边把页面上的文字和数据扫描转换成语音。
等“全部阅读完毕”的电子音响完,顾雪沉摘下耳机,淡淡抬眸:“乔御,我还没死。”
乔御一下子闭了嘴。
顾雪沉修长手指捏着耳机,那小东西来回翻滚两下,就在他指尖碎了边角。
乔御看得心一跳,总觉得顾总经过昨晚,变得不太像从前了,好似打破了某层外壳,露出更深更真实的内里。
攻击性的,狠戾的,就如同每一次他亲手报废掉那些机器人。
顾雪沉眉目昳丽,平静说:“还有十分钟,等到他们签合约的前一刻,把存了这么久的东西都放出去,安排人及时进签约现场,把消息当面告知梁先生。”
乔御一凛,郑重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告诉他,”顾雪沉碾着耳机的碎片,“他想借女儿渗透深蓝科技,借合作的机会安插耳目,我可以不在意,做过多少违法违德的事,原本也和我无关,但他女儿三番两次伤害我太太,就必须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