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行的丫鬟们闹出的动静,不用一口茶的功夫,就也传到了苏磬音耳中。
倒不是说她有多在意齐茂行,主要是他们原本就是在一间屋子住着,只隔了一层雕花木槅,能有多好的隔音?咳嗽的声儿高一些都能互相听着的,更莫提这么大声儿的吵嚷。
月白知趣的出去逛了一圈,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转了回来,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是清冬和长夏两个……”
石青手下不停的给苏磬音拆着发髻,一句不落的听完了,还兴致勃勃的发表了自个的意见:“清冬一向就是个拈轻怕重的,便不提了,倒是长夏,那么娇滴滴的模样,原来还会骂人?当真是姑爷一出事,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要是平常,苏磬音也是十分爱听月白带回来的各种睡前“故事”的。
不过今天她原本就起的早,又忙了这一整日,这会儿当真有些累了,便只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是齐二这毒不解,后头且有的闹呢,清冬也是蠢的,第一日就往外蹦,且瞧着吧,明儿老太太知道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
她这话说的实在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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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苏磬音刚刚出门,便瞧见不远处的抱厦里,大丫鬟阳春与清冬两个相对站着,清冬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阳春鼻子,神色不善,似在发火的模样。
阳春原是老太太的心腹丫鬟,打小就给了齐茂行贴身伺候,年纪大资历高,素日里又是个老好人的作派,故而大伙也都服气她,谁见了都是姐姐姑娘的叫着。
这怎的连阳春都能吵起来?
“往常装着一副贤惠模样,谁知也是背地藏奸的!我不过和长夏那小蹄子拌几句嘴,你便巴巴的跑老太太那表忠心,硬是按个罪名赶我出去?”
原本距离就不远,加上大清早的很是清静,苏磬音略往前走几步,就也听到了清冬怒气冲冲的骂声:“你也不瞧瞧你自个多大岁数,没了我,便能轮着你不成!”
清冬被赶出去了?
没料到老太太的反应这么快,苏磬音闻言,停下脚步,侧过身朝着两个的方向略站了站。
阳春好脾气的听了半晌,方才软中又硬的开了口:“送你出去是老太太的吩咐,你若不服气,自可去五福堂里分辨,只是莫怪我没提醒你,二爷出事,老太太心里正不痛快着呢,你再这么闹腾下去,自个吃挂落还不算什么,别连累你娘老子都一块没脸。”
听着这话,清冬虽仍旧满心不忿,但心里也知道老太太金口已开,再这么骂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加上阳春一提她的爹娘,就忍不住想到这么被赶出去之后家里指不定要把她骂成什么德性,还有去大少爷身边的事,也不知道受不受影响……
这么一想,清冬也顾不得再和阳春算账了,连东西都顾不得收拾,只狠狠呸了一声,就又急又慌去寻起了在外院当差的家里人。
等着清冬跑远了,大丫鬟阳春方才撇撇嘴,转过身,不及动步,便正遇见了立在门口的苏磬音。
阳春动作一顿,等到低头走到苏磬音面前时,便已又是素日里敦厚良善的模样,笑着福身问安:“二奶奶早。”
只要事不关己,苏磬音对齐茂行的丫鬟们并不会多问,因此这会儿也只略微颔首之后,便一前一后的一块进了东面屋里。
齐茂行倒是已经起了。
两人见面之后,后一步的阳春便上来福了一礼,开口道:“老太太听说了昨夜里的事,说清冬这丫鬟不中用,叫退回去叫她老子娘再教几年。”
“老太太心疼少爷,嘱咐您不要多想,放宽心,吃食上务必不要亏待了。”
“对了,老太太还叫将当初老侯爷的轮椅给您送来,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待您身子好些了立即就能用。”
齐茂行心下感动,又有些担心道:“连累祖母记挂,你刚瞧着,祖母身子可还好?可有请太医请个脉?”
为着殿下吩咐,他这中毒的内情,连家里人也得瞒着,旁人倒罢了,只是祖母一手将他养大,如今年事已高,万一再因为担忧他,而出个什么好歹,他如何心安?
一念及此,齐茂行便是满心担忧。
阳春说的妥帖:“老太太只说还好,可我问了五福堂的丫头,说是老太太昨半夜里还嚷着头疼,今早原本还想再来看您,好容易才劝住了。”
听着这话,齐茂行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又是叫阳春去好好开解一番,告诉老太太他这没事,千万不要记挂,又是嘱咐着一会太医来了务必要请去五福堂里给祖母瞧一瞧,最好再进几幅膳食方子……
这么一说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清冬?
但是清冬被赶的事,齐茂行自然可以不在意,抱节居里剩下的丫鬟们却不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