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出自己心底里,隐隐约约的目标打算。
苏磬音激动忐忑之余,发现了对面齐茂行闻言之后的诧异,话头便也忽的一顿。
回过神之后,她也发觉了自个的轻率。
世间女子,好像都有这个通病,不论性情如何、说话行事都要很是谨慎小心才成,不是已经万无一失、十拿九稳的事儿,就这么挂在嘴上,便总觉有些轻狂一般。
莫说在这地界儿了,就算上辈子,为她选择了教育学这个专业的家人父母,是真的叫让她在教育界中有什么建树吗?
当然不是,不过图一个好听安稳,也方便日后结婚生子、经营家庭罢了。
好像女子本身,原是不该有什么自个的志向的。
她若是当真雄心万丈,说出自个是立志传道受业解惑,是抱着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崇高理想去的,周围人听了恐怕也只会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她若是再坚持几句,说不得还会觉着她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就连上一世的自由平等,都还是如此。
更何况是在现在?
在她现在所处的世道,更是连表面的开明都压根没有。
生而为女、三从四德,人生便是为人女、为人妇、为人母,所有的意义都是要靠依附旁人的,且你压根连争辩的可能都没有,因为这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如日头东升西落一样的压根不必多言。
而她面前的齐茂行,不管怎么说,就是在这个世道里成长出来的男人,且即便没有感情,也是她的明面夫君。
她这么长篇大论的说什么志向打算,齐二怎么可能听得懂?
单纯的不理解还罢了,说不得再嘲讽几句她是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倒也不至于打击,当真说的过分了,她也完全能够顶出去。
只不过——
总是怪没意思的。
这么想着,苏磬音又抬起头。
对面的齐茂行还是满脸怔愣,一个字没有回应,且还又忽的伸手捂了心口,活像她说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胡话,都已叫他心脏都受不了一样。
她说的话有这般叫人震惊吗?
苏磬音默默的垂了眼帘。
她也当真是糊涂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自个的打算,自个默默努力就是了,好好的,和个同居室友说个什么?
齐茂行的反应,叫苏磬音后悔之余,也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生气道:“二少爷是怎么了?太医们给的药不中用,中的毒还是从腿上泛上心口了?”
苏磬音面上的怒意,终于叫齐茂行从胸膛里说不出的复杂感觉里回过了神。
“不是!没有……”
他一点没注意到苏磬音话里的嘲讽似的,只是猛地放下手,侧过头,停了两息功夫,才又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回来,无辜道:“你生气了?”
苏磬音停了一瞬,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就沉默的将视线看向了车帘外。
看着这紧紧抿了嘴角、一声不吭的苏磬音,齐茂行有的莫名的歪了歪头。
这样像是生气了的苏磬音,生动鲜活的模样虽然也远胜旁人。
但远远不及方才说话时,整个人都好似心口燃着火似的灼人光亮,那模样更加明丽,亮的都叫人移不开眼睛。
齐茂行等了一会儿,不停跳动的心头虽然平息了不少,却还是有些不安分动来动去,叫他忍不住的又开了口:“你方才说想要在城边置办一处宽敞宅子,教导孤儿们拨盘算账,书画棋唱……然后呢,你该是还没说完?”
他倒并不是全然关心之后如何,除了想要多问问,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之外,更多还是胸膛里那不安分的心,还在不停催着他主动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便是能再看看方才那般模样的苏磬音,也是好的。
什么然后,这是听笑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