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僧道为了欺骗百姓,迅速在百信中传出灵验名声,自然要做几件‘灵验’的事。这其中的骗局揭开,也是桩桩件件令人发指,恨不能将其抽筋剥皮!
譬如江南苏州阊门外的乡绅甄费,原本生性恬淡,生活富足,虽然膝下只有一女,然则夫妻和睦,将那女儿捧在手心,如珠似宝的宠着。只因被苏州城的僧道选中了,那一僧一道先是上前说一堆云里雾里的胡话,又说人家的女儿‘有运无命,累及爹娘,’要化去出家。
人家甄费夫妻自然不允,结果这苏州的一僧一道为了装神弄鬼,灭绝人性,故意使人拐了人家的女儿,又在甄家所在的十里街上葫芦庙里放了一把火,将整条街都烧了。如此一来,三岁的姑娘甄英莲应了他们那句‘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的批语,不但害得甄费家业尽毁,妻离子散,还害得十里街一条街多少人死于火海,多少人无家可归。
这大半年来,全国各地这样的案子不胜枚举。因为一僧一道一会儿在江南出没,一会儿又到了川陕,早传出了好大的名声,也是因此,贾王氏才会对他们深信不疑,做了什么劳什子通灵宝玉。
古时候可不是现代文明社会,刑讯逼供乃是合法的。这些假和尚假道士又是落在破晓手上的,破晓的逼供法子可比刑部厉害多了,这些装神弄鬼的僧道有些扛不住的,也招了,说是受了戴权指使。
事到如今,戴权才是这些年一连串大案的主使人已经真相大白。
戴权委顿在地,依旧冲着景和帝所在的珠帘方向强辩道:“我不过一个阉人,无儿无女,贪些钱财防老也就罢了,我谋夺江山来做什么?皇上,您切不可听信这些奸臣胡乱判案,放过了真正的逆贼啊皇上?”
景和帝偏信戴权多年,今日知道这许多真相,怒不可竭不说,心中也说不上来的愤恨,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也不知是恨戴权辜负自己的信任还是气自己太傻,竟然对戴权深信不疑这么多年。但无论如何,戴权现在所说的,景和帝一个字也不愿相信。
“贾爱卿,你当初是如何疑心到戴权身上的?”景和帝在珠帘后头问贾代善。
贾代善站起来道:“回皇上,第一个疑心戴权的并非微臣,乃是微臣长子次孙贾琏。”
贾琏听到贾代善这句话,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得人想流泪。自己最担心的事,也许真的来了。
不过这是公堂之上,贾琏不好失态,于是,只面如常色的看了贾代善一眼,贾代善依然觉得自己从贾琏的目光中看出了担忧,不觉心中又是一暖,又是欣慰,又有些不舍。
景和帝听到最先怀疑戴权的竟然是贾琏,也颇感意外。贾琏的本事他只从江大虎处听说过,除了觉得这孩子过分出众之外,倒没什么。但是贾琏救了皇长孙,却是他亲眼所见,于是景和帝对贾琏十分有好感。哦了一声,颇为亲切的道:“琏儿,你是怎么怀疑到戴权身上的?”
贾琏站起身来,向景和帝遥遥行礼,又言道若是自己说错话,请皇上恕罪云云。景和帝自然是笑言你只管大胆说,对错皆是无妨。
贾琏听了,又向袁章等人行了礼,才落落大方的将自己怀疑的经过一一道来。
贾琏先是阐述了贾代善前脚从上书房出来,后脚消息就走漏了,这样的事情多出现几次,必然会怀疑到景和帝身边有细作。
接着贾琏道:“若仅仅是如此,草民并不能肯定是戴公公所为。真正让草民疑心戴公公的是,即便有人大逆不道,但这人若想成事,身边必要招揽能人。但是若论朝中能人,不是草民吹嘘自己的祖父,荣国公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朝中能人之一。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先行招揽,招揽不成再设法除去吗?但是草民自记事以来,听祖父说起咱们家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发现从无人招揽祖父,祖父一旦遇事,必是除之而后快的杀招!”
景和帝道:“这跟疑心戴权有何关系?”
贾琏沉吟了一下,道:“草民也不知道这样猜测对不对,说出来皇上和各位大人参详参详。就以昌和玉器铺被灭门一案为例,草民以为,背后主谋分明在京城还有杀手,却舟车劳顿的从北直隶胡家庄调杀手过来,是早就做了失手的打算。
胡家庄豢养的杀手不像菩提寺那样,全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也不像李姑娘他们,是对官府、朝廷恨之入骨之人。那么,这些人一旦失手,总会有一两个供出胡博达来。巧的是两月之前,五皇子府的吴贵从王府假死逃回胡家庄,这样一来,胡博达一旦落网,必然牵连到五皇子,那么,这便是对方一石二鸟之计了。
成,则杜撰通灵宝玉的事落在荣国府头上,祖父必然远离朝堂;败,则嫁祸五皇子,背后之人全身而退,却让皇上和五皇子父子相疑。事情到此处,即便背后主谋什么都不再做,受损的也是朝廷。”